绯绯告知了龙神前因后果,后者表情越发严肃,但是眼中却毫无慌张之意,眉宇间依旧是冷静从容的气息,边听边缓慢地捋着胡须。“龙族艰险,你一介小辈竟愿冒此危机闯入秘境深处,果真是后生可畏也。”
龙神不惊不急,方才的那些严肃褪去了大半,看向绯绯时眼中是压抑不住的欣赏。“前辈谬赞了。”
绯绯不起身,依旧单膝跪着,“我为龙族公主,是龙族人,应当为龙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少女身着火红的骑装,如同一簇燃烧的火苗,秘境中的风掀动她的衣角,撩拨她的发丝,脸上还有大大小小的渗着血的伤口,柳眉微颦,一双如同未凝固的黑曜石的双眼闪耀着坚定的光芒,唇角和脸上的肌肉都紧紧绷着,坚如磐石。龙神眉眼含笑,眸光闪动着些许欣喜,“龙族有汝之将领,必将化险为夷。”
绯绯眉间一抽,和宣容对视一眼,随后更加恭敬地向龙神行礼,“那还请龙神救龙族于水火之中,请龙神将龙珠借予龙族,以抵抗朔月。”
龙神脸上的笑变得晦暗不明,勾唇一笑,“龙珠可以借出,不过不是白借,本尊也有条件。”
少男少女交换一个迷茫的眼神,都没说话,龙神便接着道:“本尊在这秘境之中已经待了数千年,身上的传承越发深厚,奈何神形俱灭,这缕残魂也即将消散,后继无人,本尊看出你是龙族千年难遇的天才,你若是想借用龙珠,须得接受本尊的传承,届时,龙珠方可借予你们。”
两人同时一愣,得到传承不是坏事,但是哪有又得到龙珠又得到传承的好事?果然,龙神接下来便告知二人继承他的传承是有性命之忧的,他的传承过于深厚,龙族现在的后辈若是贸然接受,修为也难以承受,只有绯绯这样天赋异禀的龙族人方能有一丝炼化的机会。为了龙族,绯绯可以接受接受一切代价。她想都不想就要接受这个条件,正要起身,却被宣容一把拦住了。他也跟着跪在她身边,一手捏住她的肩头,脸上尽是担忧,剑眉紧皱,眸光中含着焦急和不安,“绯绯,万万不可。”
清风撩动两人的发,二人青丝胡乱飞舞,几乎纠缠在一起,视线交汇,一不解一担忧,一急不可耐一愁云满面。“有何不可?”
绯绯一手搭在刀柄上,一手握着宣容的手腕。“你是龙族公主,亦是龙族将领,若是这般贸然接受传承,当真有性命之忧怎么办?龙族本就缺少良将,又损失惨重,切不能再失去你,你不能冒这个险。”
他说得急促,周围空气本是清冷寒意的,但是他的额前和鼻尖却渗出了点点细汗,眼中是几乎快要溢出来的担忧。绯绯直视着他的眼睛,眼中是镇定和坚决,没了昔日里的冲动和激烈。一场场战事下来,绯绯成长了许多,再也不是昔日那个容易变得鲁莽的少女了,对待宣容的反对也客观了许多。“宣哥哥。”
绯绯轻声喊住了他,声音清亮,丝毫没有被额外的情绪所感染,眼中的光芒也柔和了许多,像是被初春时刚刚冰释的湖面,宣容都被喊得眸光一晃,“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也没有更完美的计划了,一路走来,不就是为了得到龙珠吗?为了族人,我愿意冒这个险。”
宣容怔愣片刻,手上的动作一顿,神色有些愕然地瞧着眼前的姑娘,不知不觉间,眼中流露出一丝欣喜。他的少女长大了,她一直在成长,终于有了合格的领袖风范。“没事的,宣哥哥,我要是这次真的没有挺过去,还需要你回龙族一趟告知一声,你愿意帮绯绯这个忙吗?”
绯绯手腕一翻,安慰般地捏住了宣容的手,她的手虽带着薄茧,却依旧软软的,温热的,像是一块带着香气的软玉。宣容眉梢一压,心头某块柔软的地方被戳了一下,升起一股轻微的疼痛感,喉头一哽,自知无法再阻拦,便没有再开口,只是点点头。迎上他疼惜的肯定,绯绯勾唇一笑,随后起身对龙神道:“前辈,绯绯已经准备好了。”
“好。”
龙神一手亮起一道纯净的蓝色光芒,“那本尊就将传承赐予你。”
说罢,那道蓝色的光亮越发明亮,最后完全将绯绯包了起来,强大的冲击下,绯绯短暂地晕了过去。“绯绯!”
宣容挪动脚步,正欲上前,却被龙神拦下了。“莫急莫急。”
龙神捋着胡子,一派从容,“要接受本尊的传承自然是要受些苦头的,接下来就看她的造化了。”
宣容依旧不放心,正想追问,却见龙神意味深长地打量着自己。“你叫宣容?”
他眉间一挑,带着些审视的意味,“你一介仙族人,为何和龙族这般亲近?”
宣容怔愣一下,有些疑惑,却也恭恭敬敬地解释:“前辈误会了,在下只是一介凡人,不是有仙根的龙族人,也不是生来就是仙体的仙族人。”
龙神闻言似乎有些意外,更加认真地将宣容上下打量一番,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似地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宣容越发奇怪,还未开口询问,忽然听见蓝色光柱中的绯绯低声呻吟起来。光芒逐渐散去,绯绯体力不支栽倒在地,脸上已经全是豆大的汗珠,青丝也被浸湿了,紧紧的贴在脸上,双眼紧闭,眉间紧皱,疼得嘴间只剩哼哼。“绯绯!”
宣容心中一紧,赶紧上去将绯绯扶起来,将她的脑袋放在自己腿上,将灵力运在指尖上,一手点在绯绯眉间,一手点在她肩头,匆忙为她护法,两人立即被一道金色的柔软光线笼罩起来。龙神站在一边,定定地观察两人,不出手也不阻拦,眉间叠起的明显褶子渐渐散去,面上染了点笑意。他悠闲地捋着胡子暗自叹道:“看来仙族和龙族千年的恩怨有望化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