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绯依旧担忧,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她和宣容的事情不可能瞒过龙昊,龙族不喜欢本族人与外族通婚,而制定这条规矩之一的人的便是龙昊,他本人当然也是极力反对。“绯绯在此处等我片刻就好。”
宣容松开了拉住她的手,说得异常轻松,随后就在绯绯担忧的注视中随同龙昊离开。宣容跟着龙昊离开后绯绯依旧担心,纠结一会后还是跟在两人身后一起去了龙昊的宫殿。两人前后脚进了屋,绯绯将耳朵贴在门上也听不清二人的谈话,多次尝试后终于放弃,开始在门前来来回回地踱步。此时日光渐暗,天光慢慢变得昏黄,偌大的龙宫中一片朦胧的黄色。绯绯焦急之时,忽见前方走来一人,仔细看去,竟是龙刑。他一身白衣宛如谪仙,飘荡翻飞的衣角染上了夕阳迷离的橘色,手持一把折扇,不急不缓地过来。自从上次袒露心扉后,两人单独的会面变得十分尴尬,绯绯抬眼望天,假装观赏落日,试图通过这一欲盖弥彰的行为与他错开。但是她是错的,对方就是来找她的,她怎么也躲不开。“绯绯,怎么不见和宣公子在一起?”
龙刑来到她面前开口询问,面色坦然,似不记得上一次的事。绯绯见躲不过,只得直面他,挠了挠后脑勺道:“宣哥哥有事。”
龙刑闻言缓缓点头,眸光一直停留在绯绯脸上,慢慢变得明亮起来,似乎压抑着什么话。二人之间尴尬地沉默一会后,还是龙刑开口打破沉默,“你和宣公子的事……你当真想好要与他共度余生了吗?”
绯绯还未回答,他便又补充道:“宣公子确实是一表人才,天赋异禀,但是无论如何他也并非是我族人,他的心性身世我们并不清楚,若是将来你们二人并不合拍,绯绯身为龙族公主,真的不再考虑吗?”
他的眼中含着一丝淡淡的恳求,他也算是和绯绯一同长大,记忆中的小姑娘纯真青涩,可爱得像是个小团子,他自己都不记得是从何时开始想要与她白头偕老的,似乎有记忆开始这个念头就扎根在了脑子里。但是事与愿违,他如此想着,不代表小姑娘也是这般想的,绯绯下凡历劫后,二人变得越来越疏远,等到两人好不容易相见后小姑娘也不见得有多欢喜。她的心,已经停留在了别处。“不用考虑了。”
绯绯认真地开口,也不再躲避龙刑的注视,“宣哥哥也算是与我一起长大,我清楚他的脾气秉性,知晓他不是龙桀之流,他胸有大义,眼光长远,日后也断不会成那宵小之徒,我们心里有彼此,兄长您不用费心了。”
她刻意提及“兄长”二字,龙刑便知道她心意已决,在与自己划出分寸感,心中一动,像是有根小针轻轻地扎了一下,隐隐地发疼。他眸光微动,映着天边的流霞璀璨温柔,如同倒映着一片彩色的流光,温润无比。“既然绯绯你心意已决,那兄长便不再多言了。”
龙刑目光下垂,不再看着绯绯,似乎十分失落,那一瞬间脆弱得像是有了裂纹的琉璃,“我心悦绯绯已久,本想在你返回仙界后对你吐露心意,哪想世事无常,你心中已经有了他人,我见宣公子也对你关怀备至,如此一来,我身为兄长倒也放心了,还希望两位白头偕老。”
他一字一句,慢慢地倾诉多年的情感,虽自己明白得不到回应,却也像是卸下了一块石头一般轻松不少。绯绯纵使对他无男女爱恋之情,也有表兄妹的亲情,如此表白,她的心间也不由得一动,有些心疼龙刑错付的情感。“绯绯也祝兄长早日遇到良人。”
二人无言,即将再次陷入沉默时忽然房门开了,龙昊和宣容前后脚出来,龙昊脸上还带着残余的笑意,满面红光,甚是满意,宣容也是平静从容,看向绯绯的眼中全是宠溺。“宣哥哥。”
绯绯惊喜地喊他,宣容回应同样的温柔,走到她身边,疼惜地抚摸她的脑袋。龙刑眸光又黯淡几分,自觉没有停留在此处的意义,和龙昊寒暄几句后便离开了。与此同时,朔月重伤,龙族知道他现在失了龙桀那对左膀右臂,兵力损失大半,无力反击,赶紧整理一番后乘胜追击,前方一直带回来捷报。朔月再如何厉害也是强弩之末,追击进行的简单顺利,绯绯等人便没有亲自前去,只是派了几个作战经验丰富的将军去带领。前线的捷报说已经逼近朔月的大本营,众人得到消息欢欣鼓舞,龙昊也开启作战会议准备安排收尾工作。会议上没了那些见缝插针激烈反驳的人,只有谦逊提出意见的谋士将军,现场气氛融洽和谐,龙昊甚至还在会议上表示战争结束后就为绯绯和宣容举行婚礼,引起现场将士们一阵开怀的大笑。绯绯害了羞,脸颊快速地红了一片,宣容沉默不语,垂下眼眸掩盖了眼中的欣喜,伸手悄悄捏住了绯绯的手掌,像是在安慰似地。会议结束后,绯绯和宣容撞上了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龙刑,都有些惊讶,赶紧询问。龙刑彬彬有礼地对着二人行礼,与往日相比疏远了许多,“我留在这里就是为了帮助龙族抵抗朔月,现在龙族胜利在望,我也没有留在这里的意义了,还是早日返回白龙族为好。”
绯绯和宣容对视一眼,交换一个眼神。“兄长,您是绯绯的表兄,又为我族多次带兵冲锋陷阵,身陷险境,我族还未来得及好好感谢你,哪有就这样让恩人离开的道理?”
绯绯想尽些地主之谊,龙刑却还是不听,执意要离开。“多谢绯绯好意。”
他脸上带着客气的笑,“我去意已决,二位不必再多挽留了。”
说罢,他就吩咐身边的下人带好东西要离开。这时,大殿中忽然闯进来一个急急忙忙的侍从,众人仔细看去,发现他竟是前线的信使,他全身血污,脸上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衣衫褴褛,惊慌不已,冲进来后来不及挨个喊尊称便大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前线伤亡惨重,众将军大败!”
众人大吃一惊,茫然地相互对望,随后赶紧简单部署后分头应对,龙刑也丢下刚刚收好的东西往回跑。他一时半会是又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