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时候,吵吵嚷嚷的声音终于消失了。 卡莱尔——不,白石堡——也不,白石城,终于难得的静谧了下来。 河狸盯着红肿的双眼出现在斑鸠的面前。 “你就不怕自己被累死?”
河狸问到。 斑鸠摇了摇头。“习惯了就好!”
“不用你提醒,我知道今天是第三天了!”
河狸说到。 “所以你准备好被一千条蛇咬死了吗?”
斑鸠说到。 “无所谓!”
河狸冷笑了一下,“我已经完成了维克托的遗愿,怎么死都行。”
“维克托的遗愿是什么?”
斑鸠问到。 河狸看向了布拉克山顶上那一面旗帜,懒得回答。 “是将他的鲜血洒满马德雷山林吗?”
斑鸠坐在了餐桌前面,将一块玉米饼分作两半,一半盛给了河狸。口中说到:“还是,将他的鲜血涂满山顶,让他的灵魂不得安息,日夜诅咒白人?”
河狸默不着声地坐了下来,看着面前的玉米饼发呆。 “我虽然没有见过维克托,也没有听他说过话,但我比你更懂他!”
斑鸠说到:“他的遗愿,绝不是你说的那样!”
“是哪样?”
“他想要看见印第安人夺回他们自己的土地!他想要看见我们都过上像白人那样的生活!他想要看见印第安人自己的工厂、自己的农田、自己的军队,自己的——” “哈哈哈!”
河狸大笑了起来,将那半块饼放在了一边。 自从昨日之后,他便没有再进食。 直到现在,他还是保持着刚刚来到白石城的时候的样子,赤着双足,披着头发。 昨夜他原本想要静静地思索自己的一生,但是彻夜不停的喧嚣完全打乱了他内心的平静。 “怎么,你不相信?”
斑鸠问到。 “我信!”
河狸说到:“谁还不希望过上美好的生活呢?”
“那你笑什么?”
“我笑你不自量力,斑鸠!你看,这第三天了,奥格拉拉还是没有来。”
河狸说到。 “这不是你出的主意吗?”
“那说明我错了,斑鸠!”
河狸叹了一口气:“我曾经无数次对他们燃起过希望,但是从来没有一次他们不让我失望的。我错了,斑鸠,我做不到!维克托里奥做不到,你也做不到,没有人能够做到!”
“我做得到的,河狸!”
“你做不到的,斑鸠!”
“吃点东西吧,河狸。”
斑鸠将那半块玉米饼又送到了河狸的面前,说到:“你总得活着,才能看见我能不能做到,对吧?”
就在斑鸠用早餐的这一小段时间之后,白石城山下,又响起了叮叮哐哐砸石头的声音。 让河狸只觉得烦闷。 比被一千条蛇咬死更痛苦。 …… 中午的时候,一匹快马从远处奔了过来。 才刚走到山下,那骑士便朝着山上喊:“斑鸠!斑鸠!”
“怎么了?”
斑鸠站在阳台上,朝着山下大喊。 “胜利啦!我们胜利啦!”
那骑士大喊着。 他累得气喘吁吁,但还是一面朝着山上跑,一面大喊:“水车越过黄石河,击破范-琼斯堡,杀敌六十人!”
斑鸠一听,大笑了一声,急急忙忙冲下楼,往那骑士相迎而去。 等到斑鸠急不可耐地冲到山腰的时候,便见那骑士被一群人都给围住了。 有的人手里拿着镐子,有的人腰上系着围裙,还有的人顶着一头被火烧过的头发……见了斑鸠,这些人比那个传讯的骑士还要急切,纷纷七嘴八舌地朝着斑鸠嚷了起来。 “斑鸠,我们胜利了!”
“斑鸠,水车这个家伙我看就是不错,才一出门就打胜仗了!”
“斑鸠,听说水车杀了一百多人呢!”
斑鸠不得不从这些七嘴八舌邀功的人群中挤进去。 那个传讯兵见了斑鸠,激动得一个虎扑冲了过来,一把抓住斑鸠的手,“胜利了,斑鸠!我们胜利了!”
斑鸠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 “好!好!好!”
斑鸠拉着他,随便找了块石头坐下来。 紧跟着跑出来的比索手里拿着水壶和肉饼递给那个传讯兵,他咕咚咕咚给自己灌了一气,囫囵将那一块肉饼吞了下去,哽得自己直翻白眼。 “斑鸠!”
传讯兵鼓囊着嘴巴,说了起来: “水车带人过了黄石河,没走多远,水车便说西边一定有一个白人军营,他怎么发现的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只是跟着他跑!”
“跑过去正是晚上,咱们也没有休息什么的,直接便向那里冲了过去!”
“嘿,那座军营里的白人正在搞什么晚会,连我们冲近了都没有发现!”
“我跟在水车的身边。那时候也没工夫讲什么阵线了,大伙冲进去就是一顿乱杀!那些白人好多喝酒喝醉了,有一个家伙见了我们,还问我们是不是来送酒的!”
“哈哈,我说,酒没有,铅子有一颗你要不要?你猜那白人怎么说?”
“哈哈,那白人说……那白人说……他再要一品脱……哈哈!”
这传讯兵说得有趣,周围的人听得也都跟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故事一直讲了半个小时,斑鸠才驱散了众人,领着这传讯兵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水车现在去哪里了?”
斑鸠问到。 刚才在外面人多,这些事情他不好问。现在回到了自己办公室,他便打算问得详细一点。 “在我传讯的时候,他带着人往北边去了!”
传讯兵说到。 北边? 斑鸠看了看地图上,北面除了有一个白人和印第安人混杂的聚居地之外,并没有什么军营存在—— “那你怎么去找他?”
斑鸠问到。 传讯兵又不是用过一次就扔的耗材,总得再次和水车联系上才行。 “我回来的时候水车告诉我,我若是明天回去的话,让我去卡尔-文森特堡找他!”
卡尔-文森特堡,这是最初的作战计划的第一目标。 它在黄石河的东岸,但是水车现在显然还在西岸。 斑鸠决定不去想这些细节的事情了。 “等你见到了水车,你告诉他,好好打!咱们都在等着他呢!”
“好的,斑鸠!”
传讯兵又回答了几个问题,然后便告辞了斑鸠,也不休息,又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 …… 河狸静静地行进在山路上,朝着山顶黑旗的方向。 白石城内响起‘胜利’的欢呼声的时候,他只是稍微驻足停留了一下,随即便继续朝着山顶走去。 胜利? 他想,这一望无际的大平原就像是一片汪洋大海,只需要轻轻一个浪花,便能将那做荒唐的白石城给拍得粉碎。 所谓的胜利,不过是烛火在熄灭前最后的灿烂而已。 维克托,你的遗愿,我已完成了,你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