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在一品居见面的时候,她时刻警惕,外面的东西不入口,推说不喜欢喝茶。没想到他还记得。薛蕙看了眼把杯子中的热水,慢慢端起来抿了一口,“我是个俗人,还是不喜欢喝茶,热水就挺好。”
薛蕙放下杯子,“少东家邀我来……”“我些日子去外地巡视,谁知手底下人不争气,搅黄了好生意,我代他们给薛姑娘道个歉。”
常玉树颔首。大约是他仪态端庄,无论是什么动作,都赏心悦目的。“少东家不必如此。生意没做成,我也有原因。”
薛蕙的原因在于,齐掌柜想要补救的时候,她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接撕了字据。要搁普通商人,哪儿敢啊?她就是狐假虎威,借常玉树的势,压常玉树的人。齐掌柜不清楚他们关系深浅,也不敢直接问常玉树,怕得罪少东家,只好受着。常玉树清了清嗓子,外面便有人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个匣子。那匣子长约四十公分,高约二十公分,上头雕刻的花样的精致,刷着喜庆的红漆。“放下吧。”
那人听了常玉树的话,应了声是,慢慢把匣子放在桌子上,懂事离开,轻轻地带上门。“这是?”
“一点心意,聊表歉意,薛姑娘一定要收下。”
说着,常玉树打开匣子,里头金闪闪的元宝闪瞎了薛蕙的狗眼。一共十五个。一个金元宝便是一百两银子,也就是一共一千五百两银子。出手真阔绰啊。薛蕙别过眼,努力不去看那金光闪闪的东西,推辞,“少东家不必如此,生意有合有分正常,我也不会往心里去,您犯不着如此。”
常玉树浅笑,“这是我的一片心意,薛姑娘不收,难不成是还心存芥蒂?”
“……我没这个意思。”
“那你便收下。”
薛蕙要是手里,接下来他要是提生意合作什么,她不同意也得同意。金子很诱人,但薛蕙还是分得清轻重。她岔开话题,“少东家这次邀我过来,听南阳说是想要重提合作之事?”
“看来薛姑娘是不打算收了。”
常玉树无奈叹口气,“我却有此意,不过我看薛姑娘,似乎……”“抱歉,少东家,这一菇房的菌子,我已经安排好了新的处理方法。您要是不介意,便等后面三个菇房的菌子长出来。”
“果然如此。”
常玉树抿了口茶,“对了薛姑娘,上回我曾问过你,你说那纸没有了,现在可有新货了?”
薛蕙摇头,“没有了,以后都没有了。”
“为什么?”
常玉树问完,许久没听到薛蕙的声音,便明白了,“抱歉,是我唐突了。买卖不成仁义在,薛姑娘留下用午饭吧,我去叫人上菜。”
“好。”
跟常玉树相处起来,薛蕙觉得很轻松,很舒服,应下了这一顿饭。他一看便是大家族出身,吃饭时几乎没有声音,举止也是端庄优雅的。午饭后,薛蕙跟常玉树告辞。“薛姑娘慢走,咱们来日再会。”
“再会。”
彪子跟谢永康见薛蕙下来,便立刻跟上。谢永康忙不迭地问,“小堂婶,你见到常家少东家了?”
“嗯。”
“他怎么样?”
这个问题,是个非常笼统的问题。谢永康就是好奇,那个传言中经商天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挺好的。”
薛蕙回答的简单。总之常玉树给她的印象不错。大约是从一开始,常玉树便不在意她是个女孩,主动找她合作,过程中从未表现过轻视,说话时谈吐文雅,温和有礼,明显是将她放到一个平等的位置上。彪子听了警铃大作。这个常玉树,怎么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在嫂子跟谢二哥吵架的时候回来?谢永康又问,“小堂婶,他多大啊?”
“不清楚,看上去二十多。”
“二十多?这么年轻?!”
谢永康瞪大眼睛。不过及冠之年,便统领常家,功绩卓著,名扬四海。薛蕙“嗯”了一声,回想到常玉树的容貌,没头没脑地来了句,“他长得很好看。”
纵然他的五官并不逊色,只看外表也是英俊的。但薛蕙说的好看是他慈眉善目却又游刃有余的神态,将那张脸赋予了意义。彪子心里咯噔一声,悄悄觑了薛蕙一眼。完了完了完了。嫂子可能真对常玉树动心了!谢永康听着薛蕙的描述,心里头刻画了一个常玉树的形象,叹了口气。人和人差距真大。常玉树的成就,让他一生都望其项背。谢永康转头看了彪子一眼,见彪子也苦大仇深的样子,暗叹两人同病相怜。小堂婶那么优秀,合该配常少东家那样的人。谢永康想通了,但他觉得彪子还没想通,还是找个时机提点彪子一下吧。翌日过了午时,彪子出城门已经谢忠义的商队,将他们带到小院。而薛蕙找的几位卖菜的农民大叔也都到了小院。其中一个大叔还带来了自己的儿子,一个读过几年书小伙子。起因是大叔想来卖菌子,菌子受欢迎,啥时候都能卖出去,他想多挣一点,自然不能像平时卖菜那样只卖一个早市。全天卖菌子的话,他肯定要知会家里人。这一知会,他儿子便不让他去,天底下哪有掉馅饼的事?他爹一定是被人坑了。那小院,说不定就是个歹人的老巢,进去了就别想着出来,一棍子打晕过去,拉到黑煤窑里挖煤去,到死都出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