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大棚,薛蕙打算用来种西红柿,第四个大棚种黄瓜跟茄子。敢在明年三月的时候上市,那时候百姓们的菜种刚种下,大棚蔬菜长势要快,还能赶在前头上第二波。婶子笑着说,“这什么西红柿,听都没听说过,蕙娘你懂得真多。”
现在,在后山上干活的村民们对薛蕙深信不疑,不管是她弄来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欣然接受。薛蕙笑了笑,而后听见外头有人喊她。薛蕙掀开大棚帘子,谢锦婷小跑着过来,“大嫂,娘叫你下山呢。”
薛蕙看了看天色,只当是吴氏叫她回去吃晚饭。她应了一声,跟着谢锦婷下山。谢锦婷挽着薛蕙的胳膊,压低了声音,“大嫂,我跟你说,咱大姑来了。”
“大姑?她怎么这时候来了?”
谢老爷子跟谢老太不只是有四个儿子,还有两个闺女,论年岁一个是老大一个是老三,都已经出嫁了几十年,儿孙都有了,来往也少了些。原主跟谢锦明成亲的时候,大姑小姑都来了,只是原主并没有什么心情去关注她们,只在人群中扫了一眼。薛蕙现在回想,也记不起她们什么样子。谢锦婷说,“不知道,不过娘说了,肯定没啥好事,让你到了爷爷奶奶那边,随即应变。”
“好。”
薛蕙弯了弯唇。长辈们由长辈们陪着,大姑远道而来,叫吴氏,英娘,齐氏三人过去说说话就行了,为何要叫薛蕙一个小辈过去?薛蕙琢磨着,应当是跟自己有关。再仔细猜一下,大姑是想给家里人在后山谋份差事?薛蕙眼下手里银子多,正想再招些人手,加快建大棚的速度,要是大姑家里人人品过得去,招进来也不是不行。“对了,婷婷,你跟着老头儿学了这么久,可有想过要拜他为师?”
谢锦婷小眉毛皱起来,“我前几天不小心喊了他师傅,他说不收徒。”
薛蕙摸了摸下巴,附到谢锦婷耳边,“你这样……”谢锦婷双眼一亮,又生出几分隐忧,“这样行吗?”
“肯定没问题。”
薛蕙勾唇一笑。“好,我明天试试!”
到村里,两人也没有回自己家,直接去了正房。正房堂屋里坐着谢老爷子,谢老太,谢老太旁边坐着一个中年妇人。另一边只坐着吴氏,英娘跟齐氏都不在。薛蕙心下疑惑,进门的时候,听见那中年妇人面带忧愁地对吴氏说,“……是峰子提醒我,我才想起来,你不是有个兄弟在赌坊吗?我就立刻往这边赶。弟妹,你回去跟你兄弟说一声,咱们都是一家人,是不是?”
吴氏皱了皱眉头。谢老太见她不乐意的表情,正要帮腔,薛蕙走进来,“娘,爷爷奶奶,大姑。”
大姑谢翠兰看着薛蕙,笑起来,“哎呦,这就是我那能干的侄媳妇吧?真漂亮,你瞧着脸蛋,一看就是有福气的人。”
薛蕙在吴氏边上坐下来,“哪里,大姑过奖了,我也是帮人干活而已。”
“谦虚啥,我听说你在后山管着几十口子人呢。”
薛蕙跟谢翠兰客套了两句。又绕回到他们先前谈论的话题上。谢翠兰对吴氏说,“弟妹,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我听说你弟弟在那个赌坊是个管事,就他一句话的事!”
吴氏不满地说道,“大姐这话说的,既然欠了钱,还账不是天经地义的?峰子欠的又不是小数目,那可是几百两银子,咋可能一句话的事?铁成在赌坊是不假,赌坊又不是他的,他能有啥办法?”
薛蕙听了她们的交谈,差不多弄明白了来龙去脉。估摸着是大姑家的表哥染上了赌,欠了赌坊几百两银子,还不起账,这下想起他们二房来了。不等谢翠兰说话,谢老太就忍不住了,“不就是叫你兄弟帮忙办点事?看你那推三阻四的样儿?难不成你还真想看着峰子被砍掉一只胳膊?平时你那兄弟怪威风,现在咋这点事都办不到?”
“奶奶也别来怨我娘,我娘哪有那么大面子,几百两银子说免就免?倒不如说说表哥,他要是不去赌,不就啥事都没有了吗?”
薛蕙说道。谢翠兰早就知道吴氏跟薛蕙没那么好说话,她看了看谢老爷子的面色,叹声叹气地诉求苦来,“我何尝不知道是峰子入了歧途,可是都这样了,我还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吗?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小时候多乖多听话,后来到县城给人做菜的大厨当学徒,睡大街,还跟我说安好,不叫我担心,他能自己上手了之后,每月的工钱一份不剩全都给我,说要孝顺我,这么好好的孩子,突然之间就走了歪路,你们不知道我这个当娘的心里有多难受。”
这时候女性地位低下,在娘家过不好,但成婚后仍然接济娘家,不是她们耳根子软,而是无奈之举,没了娘家的女人,在婆家随意欺凌。娘家有时是水蛭,有时也是依仗,相辅相成。谢翠兰早年还跟谢家有联系,当初陈家欺负她,还是谢秉恩他们三兄弟去陈桥给她撑腰。后来联系的少了,有一部分原因便是她大儿子算是有出息的,自己腰杆也硬了。逢年的时候谢翠兰也会过来,嘴边三句不离儿子陈峰。谢老爷子也知道陈峰以前是个很老实的小伙儿,听到谢翠兰这么说,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对吴氏说,“老二家的,峰子到底也是你侄子,你能帮帮就帮帮吧,他还年轻,俩孩子那么小,要是手没了,一家子都散了。”
吴氏说,“爹,我也可怜那俩孩子,但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人家赌坊有账的,铁成哪能说免就免?那可是几百两银子。你们还是筹钱吧,我最多找铁成给你们宽限一些时候,免银子这话我可说不出口。”
谢翠兰呜呜哭泣,口中含糊不清地喊着,“我可怜的峰子,娘的好儿子,你真是命苦啊……”薛蕙冷不丁打断她的话,“命苦什么?命苦还有钱去赌坊赌?还能欠几百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