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明想到了毛文静被谢锦朝卖了还帮他数钱的日子。毛文静仔细地想了想,犹豫着说,“锦朝应该不是这样的人。他其实是为了你好,你不知道,他先前去绣房找我的时候说了什么。他这个人,外冷内热,表面上什么都不说,实际上内心还是很关心你的。”
谢锦明:“……”有没有一种可能,谢锦朝是外冷内冷,只是他惯会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掩盖自己的真是目的,才给了人错觉?……街上热热闹闹。摊贩上摆着各种各样的花灯。谢锦婷拉着薛蕙到这里看看,到那里看看,等回神的时候,他们已经跟谢锦明毛文静分开了。好在,先前便说好在一品居门口见,薛蕙并不担心,跟谢锦婷继续逛街。这一条街正是在市中心,县衙就在这一条路北端,往南一路延伸到南城门的两侧店铺林立。街上香烟缭绕,到处灯火相映,时时细乐声喧,说不出的太平气象,富贵风流。花灯种类多种多样,有吊灯,坐灯,壁灯,提灯,样式复杂,诸如走马灯,兔子灯等,很受大家的喜爱。薛蕙眼前摊子上这个,就是一只非常复杂的坐灯,外头是红色漆木,雕琢成柳叶荷花,配以螺蚌羽毛,用非常细腻清透的绢纸做成,烛心火势如游龙,煞是美观。还有挂在树上的风灯,有的做成了花朵形状,还有的做成了叶子形状,灯壁上或绣,或画,或写,做出许许多多的样式。自然也有那等放到河里的莲花灯,鹭灯,或是鸳鸯灯。谢锦婷买了一只兔子灯提着,问,“大嫂。你想要什么样的花灯?”
薛蕙往四周看了几眼,“再看看。”
她一时间都挑花了眼,不知道要什么灯好了。“那咱们往那边走吧!”
谢锦婷指了个方向,“我听说呀,今晚上放河灯许愿,会很灵呢。”
薛蕙抿唇笑了笑,“今晚上你要玩到什么时候?”
“哎呀,大嫂,”谢锦婷摇着薛蕙的手臂,“你就看在我马上就要离开的份上,让我尽兴一下不好么?咱要是玩的晚了,可以去包子铺住呀。”
“好好好。”
薛蕙笑着应道。“再说了,二哥马上就要下场了,大嫂,上回在城隍庙就没能许愿,这一次,你就不想替二哥求个愿?”
说着,谢锦婷看了身边的谢锦朝一眼。谢锦朝微笑,“婷婷,你很关心我?”
“那当然,你是我二哥嘛!”
“你既然关心二哥,那你能不能去找大哥?”
薛蕙看了眼谢锦朝有些怨念的表情,噗嗤一声笑出来。谢锦婷坚定摇头,“不能!”
“好了,”薛蕙打着圆场,继续往前走。她意识到自己只顾着玩,把谢锦朝给忘到了一边,再逛街的时候便注意了一下,叫谢锦朝有参与感一些。“谢锦朝,你快来看,这个灯好看么?”
薛蕙站在摊子前,冲着谢锦朝招手。那是一只吉祥灯,灯上画着福禄寿三神的画像,微妙微妙。谢锦朝淡淡摇头。肉眼可见,摊子的主人面色有些尴尬。三人离开,继续往前走。薛蕙又发现一只精致的花灯,“谢锦朝,你看,这个灯呢?”
这是一只龙灯,制作人的手艺非常巧妙,将花灯做成一条龙的形状,威武霸气!更重要的是,这龙灯的材质一看就贵重一些,用的是绫绢,配着针脚细致的刺绣,但是这一盏灯就十两银子,寻常人家可用不起。谢锦朝还是摇了摇头。摊主的面色有些难看。再往前走,薛蕙又发现一只奇异的花灯。这只灯是八角灯,底座八个角撑地,花纹精致,上下围边用木头镂空,一看便是技艺精湛的大师所做,周围配以彩穗,非常的吸睛。而这只花灯最吸引人的地方在于它的材质。这是一盏羊角灯。所谓羊角灯,就是用羊角加工后的材料做成灯罩的灯,为金陵特产。用羊角煎熬成透明液,凝而压成片,谓之明瓦,制得灯罩,谓之羊角灯。羊角灯质感特殊,呈现半透明状,有很强的透光性,密封防火性好,深受人们的喜爱。但,羊角灯的制作工艺复杂,价格昂贵,寻常人家用不起,现在也只有大族府中才有使用。因此,这只羊角灯摆出来,就受到许多人的喜爱,摊子前围满了人,显然是镇摊之宝。“大嫂,这灯真好看。”
谢锦婷眼底闪过一丝惊艳,小声问,“这个材质,看着好特殊呀,什么做的?”
“小姑娘,羊角灯你都不认识?”
身边一个妇人斜睨着眼,上下打量了谢锦婷几眼,又看了眼她身边的薛蕙,“你应该是来县里走亲戚的吧?”
显然,这妇人见薛蕙穿的好,把薛蕙当成了谢锦婷城里的亲戚。不过呀,薛蕙这衣服一看就是新的,说不定就这么一套好看的衣服,平时舍不得穿,只能过节的时候拿出来撑撑场面。这样抠搜的人多了去了。谢锦婷不悦地看了身边的妇人一眼,没有做理会,问薛蕙,“大嫂,你知不知道什么是羊角灯啊?”
“羊角灯就是……”薛蕙知道一些,正要解释,那妇人便接过话头,“这还用问?羊角灯就是用羊角做成的灯呗。没见识。”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薛蕙冷着脸,瞧了那妇人一眼。妇人的脸色顷刻间变得难看,哼了一声道,“你这人真是,我看你们姑嫂乡下来的,什么都不懂,好心跟你们解释,你还不领情?乡下的泥腿子,真是一点儿礼数都没有。”
“我的礼数只对有礼数的人,你还不配。”
“你——”“两位,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两人的争执吸引了周围人的视线。摊主怕闹大,连忙打圆场,“不要吵架,这大好的节日,要是吵架,不就把好心情劝都败光了么?”
妇人白了眼薛蕙,冷哼一声,“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穷乡下人还来逛什么灯会?买得起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