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达有些难受的看着明珠，周围的妻妾也都噤声不语，明珠却是仓促的低着头，数着自己有几个脚趾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末了，斯达还是摆了摆手，眼里有些悲痛，“罢了罢了，也是我与她有缘无分，今日全当是醉话，明儿个就都忘了吧，天色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殿下告辞……”乌查尔微微颔首，“斯达将军切莫介怀，将军若是有意，我倒是有几个上好的人选，都是父王中意给将军的，明个儿拿给将军瞧瞧。”

斯达点了点头，“如此，有劳殿下了。”

莫尔咬了咬唇，行了个礼，“我送哥哥出去，殿下留步。”

斯达和莫尔刚刚转身，明珠一抬头，便看见了斯达眼角有微微的闪光，有些怔忡，他这是哭了吗？乌查尔示意凝露去拿酒，看着明珠说道：“就你惹得事情多，还把斯达将军得罪了，看你日后怎么收场？”

明珠愣了愣，“是我的错吗？”

百相大人在一旁笑道：“年轻人嘛，糊涂一阵也就过去了，明姑娘美艳无双，确实是臣下所见过的最美的女子，也难怪斯达将军一见倾心，只是不知道何人有这个福气，能抱得美人归？”

乌查尔笑了笑，没说话，接过凝露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百相大人接着说道：“有句话说的好，肥水不流外人田，殿下身边已有一位汉人姑娘，也不介意多一个……”明珠一怔，不仅是乌查尔，就连她身后的众多妻妾，也跟着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乌查尔微微沉吟，酒水在口里囫囵了一圈，咽了下去，赞叹的发出声音。“百相大人有所不知，我这妹子已经许了人家，我就是有那贼心，也没那贼胆啊……”百相大人神情一僵，看着明珠，“是哪个人家有福气？”

乌查尔愣了愣，唇角勾起一抹邪笑，“还能是谁，正如大人所说，美人配英雄，中原为主天下的英雄是谁？还用我说的明白吗？”

百相大人脸色一白，神情立马变了，有些忐忑的看了明珠一眼，咽了口气，语气里有些恭敬，“臣下谢殿下指点。”

明珠有些不明其意，乌查尔明明说的有些含糊其辞，为主天下的英雄，如今尚且没有定数吧，唐应竹和左斐还没有分个胜负，百相大人又从何得知。好不容易在众人的羡慕的眼神之下，散了场，明珠稍稍松了一口气。众人走了之后，喝酒喝得确实有些上头，脑袋里晕晕乎乎的，就像是存了一些浆糊一般。慢慢感觉到身后像是有什么人跟上来，回头一看，原来是翩跹而来的凝露。她脸色也有些红润，刚刚百相大人走了之后，乌查尔还留着她们大喝一场，在里面看着乌查尔跟她说了不少悄悄话，脸上一直绯红的没有褪去。夜晚更深露重，却是寒凉了些，凝露后面的几个妻妾用乌查语说着话，明珠也听不清楚，可是看那眼神，明明是看着明珠去的。凝露笑了笑走上来，“殿下担心妹妹不胜酒力，让我送你回去。”

明珠摆了摆手，“他是怕我给他烧了院子吧，不用了，嫂嫂还是回去吧，我清醒得很，嫂嫂还得照顾大哥呢……”凝露低头羞赧的一笑，“今日应当轮到莫尔姐姐了。”

明珠昏昏胀胀的摇了摇头，寒风吹来酒醒了三分。看着自己身上裹着厚厚的皮袄，再看看凝露和后面的妻妾们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轻纱，有些部分干脆就什么都不穿。顿时摇了摇头，难怪小姨娘常说，成了亲的女人是老虎，做什么事情都是耐得住霜冻，受得了“风狂”。刚出了廊子，妻妾们就分散开回了自己的院子，一条孤单单的小路，只听这两个人的脚步声。明珠顿住了脚，不，应该是一个人也没有，若是不仔细听的话。她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练过轻功，从小到大被横千秋训练的，就算是梦游喝酒，走路都不会发出声音，可是凝露为什么也跟她一样，一样的没有声音。凝露有些奇怪她忽然的驻足，有些不解其意，“怎么了？”

明珠被忽如而来的寒风冽冽懂得瑟缩起来，顿时酒醒了大半，跺了跺脚，“没什么，就是冷了点。”

凝露笑了笑，“妹妹习惯就好，这里的气候虽然不适，可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没觉得什么。”

明珠认同的点了点头，她是乌查尔的人，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也该先跟乌查尔去说，毕竟这么大的一麻烦，她自己还真是解决不了。凝露和她缓慢的在路上走着，每隔几步，便有一盏灯笼，每条小路上都是这样设计的，怕妻妾们玩耍的晚了，害怕回去的路，还是凝露想出来的法子。明珠忽然又想起了斯达转身之前眼里的晶莹，遂问道：“你在这里久，这里武将真的不能娶汉人为妻吗？”

凝露微微点了点头，“我倒是听几个姐姐说起过，从没有这个规矩，幸亏殿下不是武将，否则我也不会呆在这里了。”

明珠点了点头，听着凝露继续说：“不过，我好像也听说过，之前也有一个将军娶了个汉人的妻子，陛下也没说什么。妹妹不愿意嫁给斯达将军，想必殿下也是这个意思，不过我真是看走了眼，原来妹妹心里的人，还真是出乎意料。”

明珠扯了扯嘴角，脑海里浮现出唐应竹拿着橘子砸向自己的情景，却把橘子皮填到了嘴里，苦的上下窜跳，不由得嘴角微微扬起，没听清凝露的后面的话。微微一怔，“你怎么知道你们殿下不会同意，他先前还说要我送给斯达将军呢。”

凝露笑了笑，“殿下这么说，你还真信了？话虽如此，那是为了给斯达将军面子。可是妹妹是谁？在乌查，那是殿下的义妹，正如莫尔姐姐说的，那是半个公主，皇亲国戚。皇亲国戚又是寻常人家送个花儿就能惦记上，私定终身的？莫尔姐姐也是傻了眼，竟然糊涂了，也不想想明珠妹妹自从来了，殿下是何等的宝贝，她出那个主意，明明是在打自己的脸。”

明珠听她话的语气，带着隐约的不屑，可是克制的成分居多。这才有些明白过来，莫尔这件事情做得不对了，乌查尔便会更加宠爱凝露，也无所谓是谁侍寝的问题了。“原来是这样，那我就安心了。”

明珠心里一松，看来乌查尔对自己这个半路被强认的义妹，还真是够意思，日后不管怎么样，也要把孙庆州家的小郡主孙湘湘给抢来送给他。凝露宽松的一笑，带着几分歉疚，“妹妹本就是多心了，今日以来，就看着斯达将军的眼神不对劲，像是要吃了你似的，殿下还私下嘱咐过，要好生的看着你，不能乱跑。可是莫尔姐姐找到了我，我也只能卖个面子，却不想是让妹妹难为情了。”

明珠心里隐隐有些说不清的情绪，总不能说是怀疑凝露的身份，才跑出去一探究竟的吧。“无妨，我当时也想出去透透气来着。”

话说着，就走到了院子门口，看着阿年的房间里灯光还亮着，心里一暖。凝露没有要走的样子，明珠只得让她进去。“妹妹虽然不介意了，可是我可要万分的小心，日后却是不敢再帮倒忙了。再说，妹妹有个九五之尊的心上人，日后也不会跟乌查扯上关系，若真是有，也是殿下关爱。”

明珠一顿，刚看见屋里面的小丫头还在桌子上打盹，轻轻拍了拍把她唤起来。小丫头揉了揉眼睛看清了人，才战战兢兢地退到一旁。明珠丝毫不介意的到了口水递给凝露，“什么九五之尊的心上人？我什么时候有的，我怎么不知道？”

凝露眼里闪过一丝惊愕，“刚刚殿下不是说的吗？为主天下的英雄，除了中原的皇帝，还会有何人？”

明珠一顿，这么说来，却是有道理，可是怎么又和京城的皇帝扯上了关系，这要是将来让皇帝知道了，自己岂不是犯了杀头的重罪？“这都是误会……”明珠张皇无措的解释着。看着明珠的表情，凝露只以为是有些害羞，便也不再打趣，环视了四周，又缓缓放下手里的茶盏。“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妹妹累了一天，也喝了不少酒，回头让丫头准备一些醒酒汤，喝了就睡下吧。”

说着，就走了出去，明珠张了张嘴，也没有多加解释，“嫂嫂慢走，让丫头松松。”

说着，就示意旁边的一个丫头跟了上去。她其实也没必要解释，否则这些人看自己的表情不是突然跟变了一个人，连百相大人眼里都有些敬畏。何不顺水推舟？或许事情会更加的顺利。师父曾说，不管黑猫白猫，能抓老鼠就是好猫。也就是为了达到目的，可以适当的说一些谎话的，明珠是这么以为的。再者，她可从没说过自己就是皇妃，一切都要怪他们的揣测，还有乌查尔的错诱。这么想着，明珠就把丫鬟都赶了出去，自己一个人高高兴兴的上了床。刚刚闭上眼睛，忽然想起了在口袋里还有唐应竹写来的信，顿时睡意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