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听到“白麒”二字,王道夫顿时吓的直接瘫倒在地,满脸震惊地望向刘策。 良久,他才颤着声问道:“陛下,您刚才说什么?要将絮儿许配给谁?”
刘策见他这般失态,嘴角不由微微一瞥:“朕是说,将王府千金,您的孙女王昭絮,许配给朕新封的武安君,白麒。”
王道夫顿时热泪盈眶,直接跪下道:“陛下!草民请您收回成命吧!”
刘策两眼一颌:“王大儒这是何意?一听孙女要嫁入侯府,就如此激动?淡定,淡定啊,呵呵……” 王道夫说道:“陛下,昭絮已经与明州莫家长子,莫鸿秋有婚约了,实在难以消受这份鸿福啊!”
刘策笑道:“王大儒,朕虽久未离京,但也听闻莫家早在今年年初便命人送来悔婚书,你孙女与莫家的婚事已然告吹, 朕念你孙女也已年过十八,正值青春年华,将其许配给武安君,你王家便是我朝勋贵,不会辱没你王家的。”
要是往日闻听皇家赐婚,嫁入侯府,王道夫怕是立马要带上族人前往祖祠上香祭祀,宣告天下,再是放粮施粥,大摆三日流水席不可。 但此时此刻的王道夫是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毕竟白麒所干之事早已被贤儒贬为“人屠”,若是自己孙女与白麒成婚,自己不但会被贤儒唾弃,更是会成为天下最大笑柄。 总之,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就算自己孙女一辈子不嫁,也不能让这样的事在自己身上发生! “陛下,请恕草民斗胆,昭絮涉世未深,无法服侍侯府勋贵,请陛下收回成命。”
刘策轻轻一笑,暗道:现在怎么又硬起来了?可笑。 “你的意思是说,武安君配不上你家王昭絮?”
“不敢,是昭絮福薄无福消受如此天恩,武安君乃当世英雄,昭絮配不上他。”
看着王道夫一副决然模样,刘策心下哭笑不得。 “王大儒真的就不考虑一下?”
“陛下不必再劝,草民断无法接受这门亲事。”
“朕以为,还是应该征询下王小姐的意见,万一他愿意呢。”
“昭絮自幼丧父,其母身体也有恙,草民身为其祖父,婚配之事,草民可以决断!”
刘策深吸一口气:“如果朕要执意撮合这门亲事呢?”
王道夫闻言,一脸决然:“陛下若要当那昏君,草民也无法阻拦,但是草民敢言,武安侯迎娶昭絮之日,接到的只会是我王府上下的尸体!”
刘策闻言大怒:“放肆!王道夫,你敢威胁朕?打错如意算盘了!”
王道夫:“草民自知无法与陛下相提并论,更没有威胁陛下的意思,总之,这门亲事,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刘策闻言,摇摇头道:“王老爷子啊,你这不是挺有血性的么?知道白麒凶名在外,怕自己亲人受委屈, 若你这股子血性,若是用到社稷上,前朝又如何会有那般下场?”
一声“王老爷子”,差点让王道夫感动的痛哭流涕,再听刘策语气,心下不知不觉淌过一股暖流。 “陛下,草民这段时日也曾神思过,我贤儒一脉,为何会落得这般人憎鬼嫌境地,实为人为之祸, 贤儒的确没有教会每一个弟子修身、养性的道理,草民也打算好好反思,好弥补旧儒的不足。”
刘策道:“正因为如此,朕更要将令孙许配与武安君,你若真有心要将儒学典籍改良,有这么一个背景,阻力想必也会不少。”
王道夫:“承蒙陛下厚爱,但请陛下体谅草民年事已高,膝下就这么一个孙女让草民疼爱, 若是嫁给武安君远赴塞外,她那娇弱的身子如何承受的住?”
刘策:“原来王大儒是担忧这个?即便令孙与白麒成婚,也大可住在长安侯府内,不必远涉西域。”
王道夫:“陛下,草民斗胆,若是陛下愿意新纳秀女,草民也不会如此抵触,就算将她嫁给城中大户书香门第,草民一样欣然接受, 然这武安君……武安君他……” 说到这块,王道夫竟是无法再言出任何一个字。 刘策收起脸上笑容:“你若实在不愿意,此事便作罢,但朕可以提醒你,你一旦拒绝,贤儒学派,自我有汉一朝,直至覆没都休想步入庙堂半步, 因为朕是看在武安君面子上,愿意给你一次机会,不是看在你王道夫面上,你今日若是答应,朕会帮你一起改良儒学教义, 若是拒绝,你王道夫想怎么样便怎么样,朕也不会再与你有任何交集,你可考虑清楚了, 是你孙女终身幸福重要,还是天下儒生的前途重要,你自己选择吧,你若同意,便点点头,给你三日时间考虑。”
话毕,手一挥,准备逐客了。 就在这时,王道夫立马拱手问道:“陛下可言而有信?”
刘策:“君无戏言!”
王道夫一咬牙:“好,那就请陛下下诏赐婚!”
刘策颇感意外:“王大儒,你就不再考虑一下?”
“贤人君子,当以天下为己任,陛下一番话让草民拨云见日,牺牲昭絮一人幸福,换来天下儒生能入仕契机,谁轻谁重,草民心中清楚!”
这番话让刘策很是欣慰:“王老爷子,你也没朕想的那么糟,既然你已应允,那三日后朕便登报昭告天下, 汝孙女王昭絮,为武安君侯正妻,赐二品诰命夫人。”
王道夫叹息一声:“草民,谢陛下恩典。”
刘策笑道:“王老爷子不必这般唉声叹气,何况令孙嫁给白麒,未必就不会幸福,毕竟我汉军将士可不是胸无点墨的武夫而已。”
王道夫还能说什么呢? 跟孙女终身大事比起来,他更看重的是文化传承。 还有一点,王道夫跟谁都没说起过,对公羊高敢于批判旧儒,勇于创新变革儒学的行为是既恨又佩服。 恨自然是恨公羊高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修改儒家教义,违背了圣贤之道。 佩服的是他居然敢做自己年轻时不敢做的事,儒家典籍很多问题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太过爱惜自己羽毛,不敢逆流而上勇于承受千夫所指。 现在,他已经五十有三,一只脚即将踏入棺材,决定要向天下人证明,贤儒绝非一无是处,你公羊高这个后起之秀能创出新派儒学,我王道夫江南首席大儒也敢把儒学中不切实际的幻想一一剔除。 眼下这个机会摆在眼前,王道夫再也不想放弃。 只是,苦了自己孙女了,只希望白麒不要折辱他。 毕竟在王道夫印象中,白麒可是面目可憎,满身伤痕的恶匪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