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华的到场,犹如点燃古家宴(ZHUANG)会(BI)的序幕。“丰威传媒公司,邢丹青,邢总经理,送上赤金观音坠子一件……”“恒滨股份有限责任公司,伍金良,伍董,送上清末珐琅瓶一只。”
“凉州区文化局,张运,张局长,送上粤东画派,张小万先生墨竹图一副……”连续又是三名贵宾,前面两个还好,古栾山顶着族人艳羡的目光,笑呵呵接了过来。可当外面念到最后一人,古栾风猛然起身,带着大厅中诸多古家族人敬畏的眼神,引来一名带着黑框眼镜,身材略矮的中年人。“张局长!”
“呵呵,张局长,您也来了。”
……先来一步的李子华、邢丹青和伍金良,纷纷过来敬烟,引得全场古家族人窃窃私语。“几位老板客气了,张某刚从市里开会回来,听说古兄家严做寿,这就不请自来,讨杯水酒吃吃,诸位可不要见怪啊!”
张运打趣了一句,众人连称不敢。古栾风微笑站在一旁,享受现场诸人敬畏的目光。现在是二零零四年,南粤省教育系统的油水,远远不如文化旅游等部门。等到二零零八年后,全省教师待遇陆续提高,古栾风所在的教育局才成为继,公、检、法、电力之后的红火部门。因此,看到古栾风将张运请来,古正天也是心中微凛,起身相迎。“古老,张某来得匆忙,没什么准备,希望这副墨虾图能入您眼缘。”
张运笑吟吟上前,打开画卷,拉出一副墨虾长卷。“张小万的墨虾,据说按只算钱,一只三千五呢……”“别挤,我数数。一、二、三……靠,总共十一只,这副墨虾图得接近四万?”
“四万哪买得来,到了张小万那个层次,难道还缺钱花?何况,你们没看到上面写了‘赠古正天老先生……’那行字吗?”
“了不得!了不得,张局长能为族长专门求来这副画,想必与古局长交情不浅。看来村里的事情,今天可以落实了。”
……现场的古家族人,纷纷被这副画镇得不轻,看向古栾风的目光,立刻少了几分疑心。段皓瞥了一眼,嘴角微弯。这副墨虾图在他看来,游虾有形无神,着墨浓淡不均,布局散乱无章,摆明一副次品。这东西,骗骗无知村民或者暴发土豪还行,遇到国画内行或鉴赏名家,绝对能让人笑掉大牙。想想自己爷爷乃是从教育线退下来的老学究,这种小把戏,哪能哄得过他?正如段皓心中所想,古正天看了一眼墨虾图,眼角立即一抽。不过老人厚道,深深看了一眼张大局长,准备找个由头,让他可以下台。可古栾山和古栾风却过来争相捧脚,只差将这副墨虾图夸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偏生张大局长自我感觉良好,摇头晃脑,不时还附和上几句,一群人相互吹捧,越发让古正天感到腻歪。正当古正天寻思如何这伙人停止自吹自擂时,正好见到段皓眼带戏谑站在一旁。“小皓,老夫记得你小时后很喜欢水墨画,今天正好借花献佛,这副张局长送来的墨虾图,爷爷转赠给你了。”
心中有气,古正天将看热闹的外孙拉来顶包。‘特么这破烂玩意,我拿回去干啥?’摸摸鼻子,沧澜居主有些方了。张运这时候,也听出不对了。他眼中闪过一抹羞恼,张小万确实善于画虾,还是他的族兄,只不过两人关系很一般。这画乃是他从张小万平日练笔的废画中捡来,落款和赠语都是后来让人添上做假。原本他打算拿来今天应景,谁知道,居然被眼前这位老者看穿了。“哦,这位小友也喜欢水墨画?那感情好!改天,张叔再送一副给你。不过,这一副……”张运轻咳一声,他以为段皓乃是古正天亲孙子,准备将话圆回来。古正天开口后,也有些后悔了,他正打算接话,将这一幕揭过去。旁边古涛突然探手将画抢走:“爷爷,张先生可是我的偶像,张局长送的这幅画,能不能送给我?”
这家伙,明显就是看段皓不爽,以为古正天偏心,直接脑子一热就进场搅局。古栾山大咧咧笑道:“你这孩子,这画你爷爷都许给你表弟了,难道你还让老爷子改口不成?”
听到这话,周围几人表情各异。古正天肝又疼了,段皓却一副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们父子——一张水画,争什么劲啊?“好了,好了,人家张局送的画,主要为了老爷子祝寿,你们抢什么,让人看了笑话。”
古栾风看到张运的表情,立刻知道内有隐情,连忙将话头岔开。古涛难得在段皓这里占了‘上风’,紧抱着画那肯交出来,刚刚族人的议论,他都听了,这画最少四万呢!古正天与段皓看着这沙雕,实在感到很无语。不过有这呆瓜出来扛雷也好,既让某位局长有个台阶下,也免得旁人以为古家没人,随便拿件破烂就能上门糊弄。李子华、邢丹青、伍金良都是人精。如同古栾风,他们也从古正天和张运的表情中,看出画有问题,对后者马屁的拍击,也就停了下来。全场最恼就是古栾风了,他原本打算让张运好好亮个相,镇镇现场的古家村民,好为下面的计划做铺垫。谁知道,大好的形势,居然毁在一副画上面。“张局?到底什么情况?”
古栾风将张运接到一旁坐下。张运心知瞒不过对方,压低声音将实情告知。古栾风气得鼻子都歪了:“你,你省这点干什么?我不是给了你五万去求画了吗?”
“什么五万,那五万顶了上次你托我办的事,今天过来,我还没跟你算呢!”
“你……你怕什么?一事归一事,今天的事情办成了,你还没兄弟没你的好处?”
“等你办成再说……”……凭借远超常人的六感,段皓看向古栾风两人的目光,越来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