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文和明章与父亲杨自厚换班拉车,哥两个有说有笑,天南海北地乱讲一气,刚过一个时辰,那春风镇便近在眼前了。将进镇边,见前面大步翩翩地走来一位高个的老人,看年纪已有七十多岁,但依旧多眸闪光,精神饱满。不待来至明文几人的车子前,前面拉车的杨自厚便先有礼貌地呼唤:“三大爷,你干啥去?”
这老人家正是杨自厚的三大伯,杨福山的三哥――杨福禄。杨福禄比明文那一米七五的个头还要高上一块,应该在一米八左右,估计年青时候肯定超过一米八。杨福禄一脸和善,见杨自厚便回话:“这次我得远走,上关里去一趟,准备多筹点钱,给咱通街里的这条路铺上,不然的话阴天下雨太难走了。就是天气好的时候,马车跑起来也腾腾冒烟,这附近千条路,竟无一条像样的。这次钱要是齐够了,咱给他铺一条柏油路,那才带劲呢?不骑自行车,走着也舒坦,刮风下雨啥都没事。”
杨自厚惊讶地问:“那得多少钱?”
杨福禄满含信心,微笑说:“没事,这几年咱整个东北我已经走遍了,化缘也攒了一部分钱了,这次入关,再多走一些地方,咱国家这么大,每户出一毛钱的话,你算算得筹多少善款。回来政府再投入一部分钱,我看这事能整个差不多。”
杨自厚关切地叮嘱:“走那么远你可要多加小心啊!”
杨福禄哈哈大笑:“没事,大侄子,别看你三大爷今年七十多岁,身子骨硬着呢,没问题,你就等着我回来走油漆路吧!”
杨自厚垂下头,不知所语。杨明泽则毫不客气地对杨福禄说:“三爷,别去了,在家呆着多好,何必挨那累?”
杨福禄摇摇头对明泽笑了笑,却没有言语,而是对明文说:“大孙子,听说你又上猪场和张风和打雀捕鱼去了?”
明文知道三爷是附近这十里八村乃至整个春风镇出了名的大善人,怜惜万物,恩施万般,外号“杨菩提”,连个毛毛虫都不忍心踩死,真可谓是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要是让他看见你残害生灵,那还了得。听见三爷发问,明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支吾不语,明泽倒是嘴尖舌快,说:“雀那玩意打就打了,也不是自己家的。”
杨福禄轻声一笑,摸了摸明泽的脑袋,说:“老孙子爷问你――狼和老虎会吃人,它要吃你,你让不让?”
明泽的脑袋晃得和波浪鼓一般,连声说:“让老虎吃,那不是虎人吗?”
杨福禄点头说:“你不是愚人,鸟兽也有灵性。你伤害了一只鸟,也许那一窝幼崽正在等它归来喂食呢!”
杨福禄惆然若失地叹道:“劝君莫打枝头鸟,子在巢中望母归。它们虽不是我们家的,但也不属于我们。试问我们又是谁家的呢?我们又属于谁呢?”
明文和明章听了如有所悟,不敢言语。杨福禄把手伸进衣兜,从兜里抓出一把糖块来,递给明泽三兄弟,说:“吃糖吧,这不比家雀好吃?”
杨明泽一见满心欢喜,双眼放光,要了一大半的糖块,明章一见又斥责明泽说:“杨三郎,你真是狼啊?”
杨福禄见了哈哈一笑:“好孩子,慢慢吃,别抢。”
说完挥手向杨自厚打招呼告别:“大侄子,你们先上街里吧,我得走了。”
杨自厚回头对杨福禄恳切地说:“加点小心呢三大爷!”
杨福禄听了含笑而去。看见前面路上堆积了些许的玻璃碴子,他小心地用手捧了两回,将玻璃碎片扔进路边的沟里,而后双手互相扑打了两,阔步而去。杨自厚将车辕子放到地上,对明文和明章说:“先歇一会儿,呆会儿咱门一气儿就干到街里。”
于是哥几个围坐在杨自厚身边暂时歇息片刻。明泽嘴里含着糖,手中的糖又攥得死死的,生怕被明章他们抢了去。明泽一边品着甜甜的糖块,一面对杨自厚说:“爸,我刚才看见我三爷捧玻璃碴子了?”
杨自厚心平气和地说:“怕谁从那经过不小心扎着脚呗,那人心最好,道上有点坑坑洼洼都给你垫平它。”
明泽晃着脑袋细寻思了一会儿,又问杨自厚:“爸,我三爷有点糊涂了?”
杨自厚不解地问:“为啥?”
明泽说:“他问我们是谁家的,我们属于谁?这不明摆着吗,我们是老杨家的呗,当然属于杨家屯了。”
明章不屑地对明泽说:“你岁数小啥也不懂,三爷说的话都有含义地,咱是老杨家还用你告诉吗?”
明文也点头表示赞同。杨自厚一向爱拉硬的性格却对杨福禄表现出一百个尊敬和赞同,也对明泽说:“你三爷的话都有道理的,这四外圈没有不知道他的,那是天生的佛体。人不学好,不行善那还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