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立静静地陪在颜宛晴身边，老眼里同样闪过泪光，却坚定地握住颜宛晴的手。“你要相信，不管你做什么决定，爸爸始终都是支持你的。”

身为父亲，怎么会感受不到女儿心里的难受？颜宛晴再也忍不住，豆大的泪珠滚滚而下，喉咙里不断地发出呜咽声音，断断续续的，低沉哀鸣，像一只困在绝望里的小兽哀嚎着，透过病房的门，一声声传入门外。门口，管弈静静地站在一边，背挺得笔直，听着里面一声声地呜咽，手紧紧地握成拳，直到里面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什么也听不见的时候，才转身从门口离开，只是脚步略显沉重。车里，管弈难得点了一根烟，但却没有放进嘴里，只是夹在手中任它燃烧，烟灰落在了手背上也恍然不觉。“少爷，你要的粥。”

成毅把打包好的粥递给管弈。“林蔷和熊颖，有消息了吗？”

成毅正要把最新的消息传给管弈，“林蔷回到意大利了，被人保护着，不知道藏在哪儿。至于熊颖，前天她在G市出现过，不过我们赶到的时候又让她先一步逃了，她的背后一定有人帮她，否则我们的人不会落空。”

管弈熄灭了香烟，眼中划过一道狠厉，“不管是谁。”

成毅点点头。“抓到之后先要林蔷一张脸和熊颖的一只手，剩下的，我来。”

成毅感觉到后背一阵冷意，“是。”

管弈亲自出手，成毅想起了之前被抓到的那三个人，哦不，现在应该已经不能叫做人，要是那些法子用在熊颖和林蔷两个女人身上……成毅打了一个寒战，不过转念一想到病房里的颜宛晴，又把那点儿同情心收了回去。管弈提着粥回病房，在门口处遇到了刚出来的颜立。颜立似乎有话要对管弈说，不过看了半晌还是摇摇头，只是指了指里面，“进去吧。”

管弈点点头，侧身进去。颜立看着管弈的背影，心里难受的同时也庆幸着，或许也没有那么糟糕。颜宛晴此刻正盯着外面的风景，似乎没有感觉到管弈的进来。管弈把粥放到旁边的台子上，慢慢走到颜宛晴的面前蹲下。颜宛晴的眼睛红肿着，很明显狠狠地哭过一次，不过这一次管弈像是没看到似的，道：“躺得太久了，下午等太阳缩回去的时候，我带你出去透透风？”

颜宛晴没有回答，甚至目光也没有聚焦在管弈身上。“我把粥买来了，还是热的，我喂你。”

说着，管弈起身要去拿粥，只是刚刚错身一步，手就被颜宛晴拉住了。管弈一顿，另一只手微微蜷缩。“管弈，你……给我一点时间。”

管弈的手轻轻松了松，喉咙上下一动，声音有些哑，“好。”

“晴晴，你都闷在病房很多天了。”

戴瑶坐在旁边陪着颜宛晴，随意翻着一本书，来来去去不知道翻了多少回。只是颜宛晴一直望着窗外，目光并无焦距，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手里无意识地摸着什么。最终，戴瑶没了看书的耐心，随意一丢，转过来面对颜宛晴。“那个张医生说你的伤不能这么养着，整天闷在这个房间里，没病也闷出病来了，走吧，我带你出去转转。”

戴瑶说着，就给颜宛晴拿出一件大衣披在肩膀上，就要给她拉起来。颜宛晴一把抓住戴瑶的手。“别说什么不想去之类的话。”

颜宛晴无奈。这些日子，戴瑶几乎天天都来，一开始围着她东问西问，后来又拉着她说东说西，几乎耗干了她的口舌。可不是颜宛晴不愿意回应，只是始终提不起什么力气来，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活力，就像戴瑶说的，活死人也差不多了。算了，颜宛晴不想再扫一次戴瑶的兴致，自己穿起了衣服，只是右手微微一动，目光微凝。“走吧。”

“嗯。”

颜宛晴的恢复情况不错，早就能下地走了，除了脸上和手腕的伤急不得。只是颜宛晴一次都没看过自己伤口，不管是脸还是手，每次医生给她换药的时候，她总是安静地闭上眼睛，任由医生摆弄，平静地好像一点儿也不关心似的，让张显好几次要说什么都咽了回去。那一日，颜宛晴请求管弈给她一点时间，尽管说得没头没尾，但是她知道管弈明白她在想什么，她也庆幸管弈真的懂她，在之后的几天里，当真没有出现过。颜宛晴手腕轻轻用力，只是手指根本不停使唤，废了好大的劲儿才动了几根指头，至于自己的脸，她不用看也能想象出是什么样子。这样的她，怎么愿意让管弈看见？给她时间，也是在给管弈时间，连她自己都无法接受的自己，管弈呢？“晴晴，你看那边。”

戴瑶的声音拉回了颜宛晴的思绪，凝目一看，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了医院的草坪上，清风明日，今天的天气果然很不错。颜宛晴顺着戴瑶手指的方向，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戴瑶不是真的想让颜宛晴看什么，颜宛晴当然也没认真看什么。“晴晴，我不知道你还会消沉多久，但是，我想看见那个眼底带笑，自信飞扬的你。”

颜宛晴依然看着之前戴瑶随意指的方向，嘴角弯起一抹苦笑。眼底带笑，自信飞扬？她竟然不知道自己在戴瑶眼里是这样的模样。“我没经历过你的痛，但是我能感受到你的痛苦，或许你不信，但是是真的。”

颜宛晴缓缓转向戴瑶，戴瑶眼底有笑，却带着悲伤，她一愣。认识戴瑶以来，颜宛晴从没有在戴瑶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我知道迫切的想要留在一个人身边却又不能得偿所愿的感觉，明明拼命地想要留下来，但就是不能如愿，那样的人煎熬，我也经历过。”

颜宛晴神色淡淡，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惊讶意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谁又知道皮囊下的心装的是什么味道的酒。戴瑶看着远方，似乎想到了些什么，目色回忆，最后笑出声来，回头看向颜宛晴，又恢复成了原来的她。“晴晴，我无法跟你说什么大道理，更加无法替你做什么决定，但我还是想告诉你。”

戴瑶走近一步，伸出手指指着颜宛晴的心脏，“认真听，它的话。”

它？颜宛晴低头一看，纤细悠长的手指正抵着自己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