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的声音忽远忽近，爆炸声，雷声，风声，浪声，人声，交织在一起，像是织成了一张梦网，这一定是噩梦。“怎么样，满意吗？”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

“斯诺，你不得好死！”

“救……”“晴，这个礼物，你喜欢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威廉先生，有人……”“先走。”

“滚！”

“戴辰，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颜宛晴！”

“颜宛晴，走，快走！”

恍然中，似乎有人在拉自己，耳边的声音已经听不清楚，谁在说话，谁在怒吼，谁在打架，谁又在拉她，颜宛晴不知道。“颜宛晴，看着我！听着，管弈还在等着，只要你安全了。”

听到管弈两个字，颜宛晴终于有了一丝反应，涣散的眼神开始焦距，视网膜内倒映出原非的影子。“管弈！”

颜宛晴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原非满头大汗，一边一脚踢开要上来拉走颜宛晴的人，一边又对着颜宛晴吼道：“是，管弈！快起来跟我走！”

戴辰那边以一挡十，斯诺在一边看着还没有出手，情况真的不能再糟糕了，偏偏颜宛晴这个时候魂不附体。颜宛晴动了动眼珠子，船上的一切才又映入眼帘，杂乱的东西，杂乱的人，撕打在一起，战斗的一旁，站着一个风轻云淡的男人。是斯诺。颜宛晴回头看向那艘还在燃烧的船，火焰还在，惨叫声也还在，雷声还在附和，风声也没有停息，天一样的黑，和梦里的一样。不，那不是梦！颜宛晴呼吸一窒，胸口狠狠地遭到重击，颜宛晴死死地咬住了下唇才没有让呻吟声溢出来。“斯、诺。”

“什么？”

原非一脚踢翻了一个靠近的人，回头听见颜宛晴说了什么，却没听清楚。“斯、诺！”

颜宛晴的声音大了很多，这一下所有人都听见了。被叫到名字的斯诺优雅地理了理的衣服，温声道：“晴，看来我的礼物大家都很满意。”

礼物两个字彻底刺激了颜宛晴的神经，脑海中，冲天的火花，震耳的爆炸声，破碎的船只，人的惨叫，统统撕裂着她的神经，颜宛晴不知道自己哪里的力气，甚至原非都没有抓住她，直直地冲向斯诺。“颜宛晴！”

最后并没有冲过去，戴辰一个回旋踢解决掉最后一个还站着的人，回手就把颜宛晴拦下揽入怀中，挡住了已经进入疯狂的颜宛晴。“颜宛晴，清醒！清醒！”

颜宛晴认不出人，只知道有人拦住了她去撕碎斯诺的路，伤口就咬住了拦下她的那只手，半点没有留情面，下一秒，铁腥味在唇齿间疯狂蔓延。戴辰甚至没吭一声，另一只手迅速抱住颜宛晴退后，拉开与斯诺之间的距离，船上两边分明，一多一少，不言不语，相互对峙。“颜宛晴！”

原非走上来，试图叫醒已经疯狂在自己神志中的人，但是似乎没有什么用。“颜宛晴，管弈还在等你，让原非带你离开这里好吗？”

除了戴瑶，戴辰没有这样对谁说过话，轻声细语，没有半点不耐。果然，颜宛晴有了反应，管弈两个字足够让她失去理智，也能迅速找回理智。颜宛晴松开了咬着的肉，血液的味道停留在嘴间，伴随着海风腥臭的味道。“管弈在等我？”

从爆炸一开始，颜宛晴就拒绝去想一个问题，管弈还活着吗？整个大脑被硝烟和血腥味海浪味儿充斥着，根本容不下其他。“是，他说让你等他。”

戴辰缓缓说道。“呵。”

斯诺发出一声嘲弄，立刻引来了戴辰的仇视，但他并不在意。——颜宛晴，等我。是的，管弈说要等他的。颜宛晴眨了眨眼睛，里面清明了很多，这才看清了戴辰的模样。戴辰在这里，戴辰是跟管弈一起的，他在这里，那是不是管弈也……颜宛晴眼中燃起希望，紧抓着戴辰的手臂，正好抓在咬伤的伤口处。“他呢？管弈呢，他是不是已经下船了，跟你一样，你们……”颜宛晴没说完，后颈一痛，眼前剩下了一片黑暗。戴辰接住昏过去的颜宛晴，朝原非递了一个眼色，原非会意，接过颜宛晴，只是担忧地看向戴辰。“先离开。”

原非看向戴辰，又看向斯诺，又看了看海面上爆炸后的残骸，最后停留在昏迷的颜宛晴身上。“小心。”

原非打横抱起颜宛晴，朝另一个方向快速离开。斯诺身旁的人立刻起身去追，却被戴辰一挡，格斗的姿势意思很明显。斯诺摆了摆手，示意停下。“没想到他竟然让你先下船了。是什么时候？是我跟他打电话的时候？”

戴辰抿唇。——你自己下船，想办法带走宛晴。——那你呢，船上不安全了。——拖住他，我会找机会下船。——我从东南角走，会清理掉那边的人。——嗯，注意安全，海上不平静。戴辰微微握紧拳头，一直避免自己去看那边燃烧的船骸。他是最先跳海的，当然知道斯诺还在船下布上了渔网，如果不是他花了大半时间割了渔网，他也不会在海里花这么长的时间。管弈呢，船爆炸了，他是不是已经从船上下来了？东南角有他破开的洞，如果管弈没来得及……如果他没找到他划开的那个出口……这个时候戴辰都不愿意去深想。“看来是的了，果然是好兄弟。”

戴辰收回所有的思绪，冷眼看着面前的斯诺：“你花了这么大的功夫，聚拢所有的人，炸了船，弑了父，牵连Ace，接下来，你又要做什么？杀了我？”

戴辰为人藏锋不露，和管弈不同，管弈是出锋歃血的刀，他是藏刀的刀鞘，也因此，少有人知道这刀鞘同样冷煞夺人，如同此时，在斯诺的面前，褪下了平日里的矜贵，换上凶狠。斯诺简单地笑了笑：“当然不，没有对手是孤独的，虽然已经我失去了我最珍贵的对手，但是我觉得你也不差。”

斯诺做了一个礼貌的退场姿势。“你的出现我很意外，我以为你现在应该在船上，但是你既然出现在我面前，那一定上上帝不忍我的孤独，所以接下来的博弈，我们拭目以待。”

斯诺说完，转身离开，嘴角高深莫测的微笑不曾掩饰。斯诺是个疯子。人走了，戴辰竟然松了半口气，回头看向狼藉遍布的海面，海中逆行半个小时的疲惫才从指尖开始蔓延全身。海风还在猎猎作响，豆大的雨点开始毫不留情地从天而降，戴辰动了动手指，按下一个电话。“西海，西南方向，救援，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