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切下来的石块，对阿郎说：“你告诉他，用抛的，不要切，小心一点抛。”

阿郎愣了愣，接过石块，递给切割师父，照苏九夕的原话吩咐他。苏九夕再看了看，又从地上的石块里捡起一块，递给阿郎，说：“这块也是。”

两块被切下来的石块，重新上机，这回是用抛切的方式，一点一点地刨。刚刨一会儿，师父一愣，忙停下机器，拿起旁边的水洗了洗，倒抽一口冷气，出玉了！他叽里呱啦地叫喊，阿郎一把抢过石块，用手抹去表面的污水和石屑，瞪大眼睛看，真的出玉了！“出玉了！出玉了！”

阿郎高兴地对着苏九夕尖叫，真的出玉了！他又拿给景翊看，“哥，真的有玉！”

“废话！你嫂子几时诓过你，就你，一惊一乍的！”

景翊抬脚踹他，敢不信我老婆，揍你！原本已经四散的众人听到阿郎的叫嚷，又急急忙忙地回来，刚刚那老人家也回来了，急切地问：“出玉了？”

“出玉啊！”

阿郎这回得意了，拿着石块龇牙咧嘴地笑。老人家掏出一柄小的手灯，说：“能借我看看吗？”

阿郎一把护住，不给看，像个小孩子一样。那老人哭笑不得，说：“我一把老骨头，还能抢你的不成？那我走近一点行吗？在你旁边看。”

切割的时候，大家都避着尘屑，只有毛料主人才会靠近，也有避嫌的意思，现在想上前，当然要先询问一下主人。阿郎想了想，说：“好，你过来看吧。”

那老人走过来，接过石块，将手灯按开，一缕强光照出，他对准出玉的口子往里照，拿到眼前仔细看，看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说：“嗯，种水很好啊，看着像高冰种。”

“哇！”

“高冰种啊，上等货！”

“小伙子，快抛，别看了，全部抛出来不就知道了吗？！”

众人急着看原貌，催促着说。老人却不急，先将石块还给阿郎，按灭手灯，问他：“小伙子，这毛料你出手吗？我愿意高价回收。”

“呃……”阿郎一时拿不准，回头看苏九夕，他现在是对苏九夕服服帖帖了。苏九夕对他点头，阿郎便说：“好，卖，你开个价。”

老人家不说话，向阿郎伸手，阿郎一看，当即明白，这是要“捏手指头”啊。这是一种旧时候交易的手法，为的是怕别人知道价格，拳头代表10，拇指代表5，诸如此类，以前的人袖子长，能把手遮住，也叫“袖里乾坤”。可他这么一来，其余围观的人不干了，他们也有很多是想买阿朗这块料子的，立即嚷嚷起来。“诶诶诶，这什么意思啊，在这儿捏什么手指头，喊啊，价高者得！”

“就是！我靠，这位老板，我出一百万！”

“我出一百一十万！”

也不等阿朗说什么，围观的众人就自顾自喊起价来。阿朗顿时有些懵了，回头看苏九夕，苏九夕凝视了那老人家一会儿，挑了挑眉，没想到这老人和阿朗有这样的缘分，略一思索，看向阿朗。阿朗立即跑回来，挠着头说：“嫂子，这可怎么办？他都伸手了我再来就地拍卖，是不是不道义啊？”

如果那老人不伸手，阿朗当然是愿意拍卖，价高者得，谁不想多赚钱？可谁能想到这老头居然来黑市那一套，你这时再来说拍卖，就有点瞧不上人的意思。虽然阿朗不怕别人来找麻烦，但毕竟他们是来办事的，不能因此给景翊和苏九夕添麻烦，于是他迟疑了。苏九夕淡淡地说：“没关系，就卖给他，你不会吃亏的。”

阿朗刚想走回去，顿住，仰头想了想，又低声问苏九夕：“嫂子，你说卖多少合适？”

苏九夕略一思索，说：“六百万封顶。”

赵昀倒吸一口冷气，六百万？！阿郎诶一声，抱着他的宝贝石头跑到老人家跟前，伸手了。两人一握手，另一只手分别搭在上面，权当袖子遮挡一下。不多时，阿郎和老人家都笑了，手分开，交易达成。那边有明白的人已经失望，阿朗看样子是宁可少赚钱也要卖那老头人情，景翊抱臂轻声道：“哼，在这里都遇得到‘捏手指头’的人，真是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来做生意。”

苏九夕看向他，景翊道：“现在这么做的，都是吃大茶饭的，这老头不简单。”

吃大茶饭，是粤语，旧时形容地下世界的人做大型非法勾搭，现在引申为做大买卖，其实也是很灰色的词语。苏九夕点点头，表示明白了，景翊说：“也不知卖了什么价格。”

苏九夕淡淡地说：“阿郎开价八百万，老人家还价三百万，阿郎表示不卖，老人家提到五百五十万，阿郎还是表示不卖，老人家提到六百万，阿郎答应卖了。”

赵昀听了很是惊奇，那两人都是老行家，把手遮得严严实实，苏九夕怎么说得这么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