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红果果的人性，残忍而又黑暗。小薇听完凤后的描述，先是震惊，然后是释然。小薇毕竟也是见多识广的使者，她知道女皇陛下一直对皇太女颇为严厉，原先她以为那是拳拳的爱女之心，是对皇太女的管教栽培和提拔。结果却是出乎预料，女皇跟皇太女之间根本就不是什么孺慕之情或者舐犊情深。小薇一时有点思绪繁杂，便站起身来，一本正经地回道：“父后！不管你以前是怎么看待皇太女的，但是在我心中，她永远都是我的好姐姐。”

前世的救命之恩，对原主的看护之情，足以见证皇太女对原主的那一丝善念。小薇转身欲走，凤后却是又惊又怕：“小薇！就算你喜欢皇太女，敬重她，但是女皇陛下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小薇蓦地脚步一滞，她再次转过身来：“不放过她？母皇打算怎么做？”

凤后一扫从前的慈软与温和，那张清雅秀丽的脸庞骤然间变得十分肃重。“皇太女娶了正君之后，迟迟不孕。你应该懂的。”

“还有，皇太女只能娶一个正君，其实就算她娶了别人，女皇也有办法叫她没有办法诞下任何子嗣……毕竟，她并非皇室正统，而是一个外来者。”

“小薇，父后将真相告诉你，只是想让你清醒点，不要再这样大大咧咧迷迷糊糊。”

小薇突然愤怒地问道：“然后呢？皇太女登基之后，没有子嗣，母皇会怎么做？是不是把我的子嗣交给她，成为下一任女皇？”

这就是玩的一出好心机。凤后神色黯然，他也不想将这些残酷的真相告知小薇，毕竟小薇是他唯一的嫡女，也许就连女皇陛下的分量都不如他十月怀胎孕育的娇娇女。“小薇，你不要怪女皇陛下，她也是被逼无奈。在这世上，谁没有无奈的时候？等你以后娶了正君，有了自己的孩子，你也会替自己的子嗣优先考虑的。”

小薇顿时微微一震。是的，这才是现实的人情世故，这才是她必须选择面对的真实世界。“父后！我懂了。”

小薇再次靠过来，伸手小心翼翼地扶住凤后：“父后，我能明白你的苦心。我以后会……谨记你的教导。”

凤后欣慰地伸手揉了揉小薇乌黑的发顶，柔美的双眸中盛满了舐犊情深的光芒。片刻后，小薇径直出宫，来到京郊大营。校场十分宽敞肃整，看起来足足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定北大将军钱通亲自接应，将小皇女带到校场上。小薇穿着一袭深红色骑装，英姿飒爽，手中牵着一匹汗血宝马。远远地就看到皇太女站在钱随大将军身边，正在弯弓射箭，姿势霸气而又威武，只听噗嗤一声，怒张的弓弦绷紧，一枚长箭激射而出，瞬间就洞穿了百米之外的箭靶。“好箭法！”

钱通大将军跟钱随大将军是表兄弟，两人都是熟读兵法的将才。钱通对皇太女似乎是十分推崇。“钱将军，太女姐姐经常来这儿射箭么？”

小薇脚步一滞，停留在原地，并未靠过去，而是站在不远处的走廊里欣赏皇太女练习骑射的英姿。“嗯，经常来。一个月至少得来七八回。你要知道，皇太女是要亲自率兵出征的。最近越国屡犯边疆，皇太女说不定又要出征了。”

钱通大将军无奈地回道。小薇脑海中灵光一闪，笑道：“出征？那是好事呀！我也想陪着皇太女去边塞走一走，老是滞留在京城的富贵太平之中，我都觉得自己有点浆糊了。”

“万万不可！”

钱通大将军急忙劝阻道：“小皇女，战场上刀剑无眼，指不定就会将命留在尸骨如山的战场上。你如此金贵之躯，怎么能亲自犯险呢？”

“那，皇太女姐姐去得，我便去不得？”

小薇不以为意地笑道：“放心吧！我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小女孩。我可以保护好自己的。”

钱通大将军还想继续劝阻，却见小薇悠悠然地牵着手中的汗血宝马走到校场东侧，然后在皇太女跟前站定。皇太女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小薇的存在，而是专心致志地练习射箭。箭无虚发！一箭必杀！小薇这回是真的见识到皇太女箭法超群的能力。小薇示意旁边的仆从拿来一张弩箭，然后她主动站在皇太女身边，弯弓射箭，那枚长箭也是一击必中，瞬间洞穿了百米之外的箭靶红心。小薇放下弓弩，冲着一旁默然而立的皇太女笑道：“姐姐！我的箭法如何？”

皇太女似乎微微一怔，然后不发一词地收起弓弩，转身欲走。小薇快步追了上去，从仆从的手里接过一壶清酒：“大营里允许喝酒么？姐姐，今晚我陪你喝一杯？这可是我落梅小院中珍藏的十年陈杏花春。”

皇太女身形一滞，也是拿小薇没辙，径直回道：“军营中不允许喝酒。喝酒误事。”

小薇了然地笑了笑，继续追在皇太女身边。两人来到军营的南侧，这边有一排修葺整齐的营房。侍从殷勤地替皇太女打起帘子，皇太女大步流星地走进去，但是她并未脱下外套，而是顺势拣了一张椅子坐下。钱通大将军将边关军情的折子递给皇太女，皇太女一目十行地看完。“看来大雁关的军队部署还是不够。”

皇太女严肃地敲了敲椅子扶手：“钱将军，你认为这次出征的机会大不大？”

钱通大将军瞥了一眼小薇的脸色，低声回道：“恐怕十有七八了。”

小薇从仆从手中接过茶盏，慢悠悠地呷了一口，笑道：“皇太女姐姐，边关危机，我愿意与你一同出征。你意下如何？”

皇太女果然浑身一震，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小薇。小薇却是丝毫不肯退让，认真无比地盯着皇太女。两人沉默片刻，最终皇太女还是妥协了：“好吧！随你！”

接下来，小薇跟着皇太女在京郊大营中训练，除了骑射和排兵布阵，还有大燕国边疆地势环境与大雁关的军事布置图。两位钱将军通过沙盘演示，将越国与大燕国边疆的战争地理环境一步步指给小薇看个清楚。看到小薇如此专心致志的态度，皇太女也渐渐明白，她不是开玩笑。她是真的要跟着自己去大雁关历练……从前那个不学无术的小皇女仿佛一夜之间长大成熟了，但是皇太女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抑或这是女皇和凤后故意安排下来的一次有预谋的陷阱？也不能怪皇太女多想，毕竟她是外来者，并非皇室嫡亲的子嗣。这个秘密云仙师早就告诉她了，但是当年的云仙师为情所困，执意要为亡故的恋人完成她生前的梦想。所以北辰汐就变成一颗棋子，变成云仙师手中的棋子，被他送入大燕国皇宫，用这种微妙的身份来顶替当年的恩怨情仇……想到这里，皇太女心中一片悲凉，无处宣泄，这份哀愁却是与生俱来，缠绵不去。营房后面的院子里。林桃小侍将一盆新鲜绽放的迎春花递给小薇：“小皇女，我大老远地跑来给你送花，你这是在军营里追逐美人，还是正儿八经地训练本事呀？”

小薇笑道：“什么追逐美人，我这叫沙场秋点兵，迎春花只是用来报时的。”

“诶？”

林桃一扫之前的华丽装扮，只穿了一件朴素的棉服，外面披着斗篷。“迎春花开，说明咱们大燕国的春天已经来了。”

小薇目光柔柔地落在娇嫩鲜柔的迎春花花瓣上，笑道：“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太女姐姐。”

她心中的凛冬一定可以趁早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