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火光,他看到金秀羞涩地点了点头说:“是真的,我姐安排我去,顾老师找的关系。”
孟思凡手里攥着一块鹅卵石,攥得紧紧的,最后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将它扔到河里。他问她:“要去多久?以后还回来吗?”
声音里带着寒意。使得孟思兰用一丝异样的眼光去看他。金秀没察觉出什么来,她语气平淡地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师,就什么时候回来吧。不过也难说,或许也不回来了。一切都听我姐的安排。”
孟思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闷闷地说:“我去河里游一游,一会儿你们先回去吧。”
金秀惊讶:“大晚上黑漆漆的你还要下水游泳?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孟思凡说:“没事,我们从小到大在这条河里游惯了,不会有事的。”
孟思兰拦住他:“思凡,你发什么神经呢?快回家!”
孟思凡撇开她,衣服都没脱,直接跳进水里。金秀走过来拉着孟思兰,惊恐地说:“他今天怎么脾气这么怪?”
孟思兰望着看不清的河水,跺脚说:“算了,别理他!我们把火烧得旺点,一会儿让他看见火堆,自己上来。”
添上几根柴,两人就牵手回去。到了晚上十点多,周菊月和两个儿子外加儿媳妇回到家里,没看到小儿子,以为他早睡了。便嘟囔了一句:“老三不对劲啊,今天晚上睡这么早?”
孟思俊不以为然:“他是没回来吧?他们几个年轻人不知道躲哪儿玩去了。”
孟思辰说:“他平常也不贪玩的,八成是睡了。”
孟思俊抿嘴笑:“还有两成是没回来。”
他手里拿着灯,去推开弟弟房间的门。床上的蚊帐都没有放下来,屋里根本没人。他笑嘻嘻地出去说:“我说中了吧?他根本没有回来。”
周菊月纳闷:“这么晚没回来,他能去哪儿?”
肖晶晶说:“就算他贪玩,跟思兰和金秀在一块儿,她们也不能玩这么晚的。”
周菊月担心,对孟思辰说:“老大,你去思兰家找找,看是什么情况。”
孟思辰就去了。去到孟思兰家里,贺淑芬说女儿早就回来,洗完澡已经睡下了。“那我家思凡跟她一块儿的,怎么还没有回家?”
孟思辰问。“难不成出事儿了?你等等,我去把她叫起来!”
贺淑芬着急地说。孟思兰被母亲从床上叫起来,刚想发脾气,就听见她说:“思凡晚上跟你们呆一起的吧?他大哥说他到现在没回家,上哪儿去了?”
孟思兰揉揉眼睛说:“我们原来还在一块儿的呢,后来他说下河去游泳,叫我和金秀先回来。我们就先回来了,还给河边的火堆多添了几根柴,生怕他看不见。”
贺淑芬拿手指顶着她的脑袋,咬牙切齿地说:“造孽!大晚上的你们去河边干什么?”
孟思兰无辜地说:“不是太热了么?去河边泡脚消暑了。”
贺淑芬出去把女儿的话转叙给孟思辰听。他听完拧着眉毛说:“这种年轻人真是,吃饱是尽是瞎折腾!”
“那赶紧出去找吧,我让你叔还有思德思伟一起去河边找找!”
贺淑芬说完,就去叫丈夫和儿子。孟思辰先回家,叫上二弟,又去祠堂那儿跟孟广和汇报。一听儿子去河里游泳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他根本没有心思再喝酒。那群没有回家的男人顿时散了,扎火把拎马灯去河边找人。找了一个多小时都没有消息。众人都知道,他大概不好了。大家去安慰孟广和一家,周菊月整个人都快哭晕了。她在河边呼唤小儿子的名字,一声比一声凄厉。最后是被儿子和丈夫架着回家的。一行人到了院子外,看到门框旁蹲着一个黑影。孟思辰心情不好,大声喊道:“是谁在那儿?”
黑影不作声。孟思俊上前去,揪开他的脑袋,发现是找了一个多小时以为已经死掉了的弟弟。他气不打一处来,一脚朝他踢去,还骂道:“你这个报应鬼跑哪儿去了?知不知道我们全大队的人在河边找了你一个多小时?”
孟思凡心情很差,被二哥踢这一脚也没有多大反应。周菊月听完赶紧扑上来,嚎叫着说:“我的儿啊,你跑哪里去了?”
他深身都是湿的,被母亲抱着,有一种得了安慰的感觉,忍不住哭起来。孟思俊见他哭,更加恼火,又骂道:“哭哭哭,就知道要死要哭,我们家怎么有你这样的孬种?”
孟广和作为生产队长,不想自己家的事情让其他人看热闹。于是他先遣散了围观的人:“大家忙了一个多小时,辛苦了。走走,我们继续回去喝酒。”
“也不算辛苦,就当是歇息了。走走,继续回去喝酒。”
有人帮着说。转身要走之前,孟广和盯着孟思凡,恶狠狠地说:“回头我再收拾你!”
孟思凡被家人带进家里,周菊月关切地问道:“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磕着碰着?”
他不说话,只顾着掉眼泪。孟思俊没有那么好的耐心,又往他身上踢了一脚:“你这么没出息啊?碰到个什么困难就说出来,大家能帮就帮。你这样哭哭啼啼的,算个男人吗?”
孟思辰站出来制止他:“老二,别这样,他年纪还小。”
“都快二十岁的人了,又不是七八岁的年纪。我发现就是你们惯着,所以才惯得他跟个女孩子一样。”
孟思俊气呼呼地说。周菊月耐着性子问他:“老三,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跟妈说说,妈能帮的就一定能帮你。”
她的儿子她还是了解的。平常不爱说话,遇事也不急躁㤺张,能让他做出极端举动来的,肯定不是一般的事。孟思凡摇头,什么也不肯说。肖晶晶在边上说道:“算了,就让他去换衣服洗澡睡觉吧。等明天醒来,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大家也别问了。”
周菊月怜爱地说:“那就这样吧,去洗洗睡。有我和你爸,还有哥嫂在,没有什么问题是过不去的。”
说是这样说,但周菊月心思沉重地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孟广和是到凌晨才带着一身酒气回来的。他一进屋,周菊月就从床上坐起来,埋怨道:“你就只顾着自己喝酒,家里孩子根本就不管。”
这种埋怨经常性地发生,孟广和已经有免疫力了。他问妻子:“那老三怎么回事,他说没说?”
周菊月摇头:“没说,只一个劲儿地哭。”
孟广和皱着眉头:“哭什么?他这种心思的人,爹娘死了未必都会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