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超前好一阵没有看到江炽，他就想去找找江炽，刚走出寝室，正好遇见老师们下晚办公。“雷老师，听说你要结婚了？”

一个老师问。其他的老师都围拢过来。雷超前只好向老师们说明：“五一，五一结婚。”

老师们都说着祝福的话，立刻走出了学校。雷超前围绕着学校找了一圈，没有看到江炽。他想了想，走到五年级的教室，果然看见五年级教室里坐在一个人影，果然是江炽坐在里面。雷超前悄悄地走了进去，也坐到了一张课桌旁。“你的位置坐错了。”

江炽看到雷超前坐下来，说了一句。“在想什么呢？”

雷超前显然没有在意座位，问了一句。“当时，我们班只有十一个同学。”

江炽说着，像是陷入了一种沉思。雷超前笑了笑，问：“你坐的位置就是你当年和陈克燕坐的位置。”

”江炽忍不住笑起来，“陈克燕去了普济中学读初中，我去了秦市中学读初中。”

“你们好长的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了吧？”

雷超前问。“见面的时候，都有点生疏了。”

江炽说，“现在，我们两个人才慢慢接触。”

雷超前笑着说：“你要多来学校，然后主动一点，像我，天天下晚办公之后，还去找赵芬珍，女孩子就是要多陪伴，多交流。”

江炽笑了笑，他认为在这一点上，自己是不如雷超前，但他觉得婚姻之事不能只考虑自己，更多的要为陈克燕考虑。陈克燕现在的家境非常富有，她的家庭能接受自己吗？还有，陈克燕是什么想法呢？江炽想到这里，再一次陷于沉思。雷超前走到江炽的旁边，坐了下来，小声说：“陈克燕家里给她介绍男朋友，好像有几个了吧。你想啊，陈克燕的爸爸是包工头，家里都盖了四层小楼了。这么富有的千金，谁家不想娶呀？”

江炽听了，心里一紧。这正是自己担心的地方。他想起和陈克燕从一年级到五年级关系都很好。但那是学生时代，再说，那时候各家的经济情况都差不多，谁都没有看不起谁的感觉，人与人交往没有任何的顾虑。现在的家庭贫富差距渐渐拉大，各家人的思想也发生了变化，尤其是有了钱的家庭，就是看不起没有钱的家庭。陈驰记得小时候去陈克燕家里玩，就是很随意的样子。但现在远远地看见陈克燕家的高高的楼房，都害怕靠近了。还有就是看到陈克燕的父母，或者哥哥和弟弟都有点抬不起头的感觉。“陈克燕什么态度？”

江炽小声问。“陈克燕，一直等着你啊。”

雷超前笑着说，“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现在，陈克燕也没有同意和别人谈朋友，这不明摆着等你吗？”

经雷超前这样说，江炽内心里有些满足，又有了一些自信。他迅速站起来，郑重其事地说：“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陈克燕幸福。”

“只有你才能给予陈克燕幸福，你懂吗？”

雷超前一拍桌子，大喊说道。江炽满足的笑了笑，小声问：“赵芬珍那边，要了多少彩礼？”

雷超前笑了笑说：“没有要彩礼。”

江炽吃了一惊，忙问：“怎么会呢？”

雷超前这才靠近江炽，嘴巴对着江炽的耳朵，极小声地说：“赵芬珍现在怀孕了，他家里着急我娶她呢？”

“你？你怎么这样呢？”

江炽迅速站起来，吼道。“意外，纯属意外。”

雷超前摇着头说。“我怎么感觉你就是故意的呢？几个月了？”

江炽赶紧问。“都三个月了。”

雷超前说，“不能再等了。”

“你呀。”

江炽叹了一口气，问，“结婚要多少钱？”

“马马虎虎算下来，也要五千。”

雷超前摇着头说，“人情收一两千，还差三四千。”

“我借你五百，不，借你一千。”

江炽大声说。“陈克燕借给我一千了，严老师还说借给我一千，差不多吧。”

雷超前计算着。“你家里，支持你多少钱？”

江炽问。雷超前笑着说：“没有指望家里。”

“你一个月多少工资？”

江炽忍不住问。“一个月百把块吧。寒暑假三个月没有工资，一年一千左右吧。”

雷超前有点无奈地说，“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人情太多，这么说吧，一年的工资，人情钱都不够。到过年的时候，还要找严老师借钱过年。”

江炽听了摇摇头，说：“难为你了啊。”

“我不想教书了，等结了婚，去广州打工。”

雷超前的声音有些嘶哑，“这个，你千万，不要跟严老师说啊。”

江炽默默地点头。他想，作为一个男人，在学校教书收入太少。像陈克燕家境富裕，一个女生教书还是可以的。“这个，你千万不要对严老师说啊。”

雷超前再次强调说，“其实，我也舍不得离开学校，不离开怎么还借款呢？”

江炽想到自己今后要来学校，这样低的收入，那又该怎么生活呢？雷超前无意识地看了看表，那是一块夜光表，在黑暗之中，也能看清时间。“买点新表？”

江炽问。“赵芬珍给我买点表。”

雷超前笑着说，“她说，当老师，怎么说都要戴表的表。”

江炽点点头，问：“多少钱买的？”

“两百多啊，原价要三四百呢。”

雷超前再次看了看手表，说：“这是我们和陈克燕一起去荆州大老表的专卖店买的，陈克燕当时买了两块表。”

江炽默不作声了。“陈克燕自己戴了一块，另一块不知道是给谁买的，我想是给你买的，”雷超前笑着说，“但也没有见你戴表啊？”

江炽咳嗽了一下，掩饰着说：“我们去你寝室吧？”

雷超前这才站起来，但没有走动的意思，“赵芬珍的老表邹大梅，对你有点意思，跟我说了好几回了。这个事，我本来不想跟你说的，但赵芬珍总是问我。如果赵芬珍问你的时候，你说我跟你说过就行了。”

江炽点点头，他压根就没有在意邹大梅，但经雷超前说了这件事，他倒是想起这个姑娘，好像是有点那种意思。“你听见没有？”

雷超前推了一把江炽问。“听见了，但我真没有考虑结婚的事。”

江炽说，“我们机械车间到现在灯泡质量还没有过关。我现在哪有那些心思，再说，我和陈克燕交往。”

“我的意思，就是赵芬珍问你的时候，你要知道我跟你说过邹大梅的事。”

雷超前强调说，拍了拍江炽的肩膀，小声说：“我当时来学校教书，雄心勃勃一心想改变教学，哈哈，这两三年下来，教学是有那么一点进步，你就发现很多东西不是我能改变的，还有一点，就是我们的工资太低了。你还记得雷明整吧，他在广州打工，一个月三四百啊。”

江炽点点头。雷超前再次看了看手表，喊道：“哎呦，这都十一点钟了。我们走吧。”

雷超前拉着江炽，两个人快速走出教室，来到了打麻将的寝室里。江炽看到陈克燕时，笑着问：“怎么样啊？”

严校长笑着说：“就陈老师在和牌，还出了几个大和。”

陈克燕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严校长又说：“江炽，你今天赢钱了，你去买夜宵吧？”

江炽连忙从口袋里掏钱，他摸到口袋里只有两张纸币了。他想，这么多人，二十块钱，怎么够买夜宵呢？陈克燕感觉到什么，她迅速从口袋里搜出几张十块的纸币，放到桌子上。雷超前笑了笑说：“不去街上买了吧，就去小卖部买东西吃，你们想吃什么？”

雷石方，陈伟国，还有王鸣凤三位老师听说要买零食，立刻凑了过来，说出自己想吃的零食，和喝的饮料。雷超前拿起钱，拉着江炽，又问：“你们吃什么？”

严老师这才说：“我今天进的麻花，很脆。”

“好，我买几袋麻花。”

雷超前说着，看着邹大梅。邹大梅看了看雷超前，又看了看江炽，说：“雷超前，你来帮我打麻将，我去街上买宵夜。”

邹大梅说着，就站了起来。雷超前连忙说：“邹大梅，你说位置，我和江炽一起去买。”

赵芬珍瞪了雷超前一眼，“大梅要你帮她打牌，你没有听明白吗？”

雷超前不再说什么，赶紧坐到邹大梅的座位，开始打麻将。赵芬珍这才笑着说：“麻烦江炽和邹大梅一起去吧，这么晚了，你要当好‘护花使者’哟。”

雷超前这才勉强一笑，连忙说：“江炽，你和邹大梅一起去街上买吧。”

赵芬珍这才诡异地一笑。江炽一惊，他朝陈克燕看了看。陈克燕一动不动的样子好像刚才没有听见说话一样。雷超前这个时候，补充说：“江炽，你先买几袋麻花，花生，瓜子来吧。”

江炽转身去小卖部，他用手里仅有的二十元钱买了麻花和几瓶饮料，就提到了寝室。严校长第一个伸手去拿麻花吃，然后大家都伸手去拿麻花吃。陈克燕拿了一根麻花，递给江炽。江炽接在手里，不好意思吃。雷超前再次催促江炽，“你和邹大梅快去啊。”

邹大梅率先走出寝室。江炽只好跟着邹大梅很无奈的样子走出寝室。他想手里没有钱了，怎么去买呢？他想着随手把陈克燕递给自己的麻花慢慢地放入口中，细细的咀嚼。江炽想到手里的钱花光了，有些迟疑的说：“我得回家去拿钱去。”

“我手里有钱。”

邹大梅立刻笑着说。江炽默不作声了，他想到即使回家去，也没有钱啊。“我家里在收鸡蛋，你能不能帮我做几个瓦数大的灯泡？”

邹大梅问。江炽听邹大梅要瓦数大的灯泡，一下子就来兴趣了，问：“要多少瓦的？”

“200瓦。”

邹大梅感觉江炽能做到，欣喜地说。江炽听邹大梅这样说，他虽然感觉这样的灯泡不太可能做出来，但作为一个制作灯泡的人来说，应该去尝试一下。想到这里，他想等明天上班去找人商量一下，就说：“这个，我明后天答复你吧。”

“好啊，那我先谢谢你了啊。”

邹大梅非常高兴地说，“我在鞋厂上班。”

江炽点点头，他知道鞋厂。车间里很多同事经常提到鞋厂，还有几位同事和鞋厂的女员工谈朋友。两个人来到街道上，街道上间或能见到一个人。邹大梅让江炽骑车绕进一个小巷子，就闻到一阵阵香味，但就是没有看见卖夜宵的店铺，又绕了几条路之后，看到前面有个店门口亮着灯。“到了。”

邹大梅喊了一声。江炽连忙刹住车。邹大梅从车上跳下来，就走到那个不起眼的小店门口。江炽推着车来到小店跟前，邹大梅已经称好了猪脚，鸡爪，和螺丝。江炽故意将手伸入口袋，口袋里空空如也。他惊出一身汗。邹大梅这时已经付了钱，拿了一根牙签子，就提着沉重的塑料袋笑着对江炽说：“走吧。”

江炽无比尴尬的样子说：“多少钱，等下次，我还给你。”

“说什么呢？谁出钱，还不一样。”

邹大梅大大方方地说。江炽虽然不是很喜欢这样的女孩，但与邹大梅这样短暂的接触，感觉邹大梅说话办事利利索索。江炽打趣地问：“你们鞋厂，能订做牛皮鞋吗？”

“能啊。”

邹大梅连忙问，“你穿多大的？”

江炽连忙解释说：“不用，不用，我就问问。”

江炽说着，又想起邹大梅要他做200瓦灯泡的事，要是能做出一个500瓦的灯泡就好了。江炽想着想着，奋力骑着自行车，自行车在黑夜之中飞速前行，耳边传出呼呼的风声。江炽想到自己的老旧的自行车，心想，什么时候买一辆新的自行车啊。很快的，两个人到达了学校。邹大梅让江炽提着塑料袋，说：“你先进去吧，我锁一下车。”

江炽应了一声，就大踏步走进了寝室。赵芬珍看到这么一大袋，大喊一声：“啊，买这么多啊。”

说着，就解开了塑料袋。老师们看到塑料袋里的猪脚，鸡爪，也不客气地拿着吃起来。陈克燕拿起桌子上的钱，塞到了江炽的口袋里。江炽不好意思地用手拦住，连忙说：“你拿着吧。”

“你来打牌吧，我来教你。”

陈克燕站起来，让江炽坐下来。江炽为了不耽误打牌，只好顺从的让陈克燕把钱塞入口袋里，顺从地坐了下来。“邹大梅，你拿的吃啊。”

赵芬珍热情的对着邹大梅喊。邹大梅这才拿起一根鸡爪，走到雷超前的后面，一边吃着，一边悄悄地看江炽打牌。大家一边吃着螺丝，一边打牌。到了凌晨两点，大家都感觉有点累了，才结束打麻将。赵芬珍朝雷超前使了一个眼色，雷超前连忙说：“要不，江炽再送送邹大梅吧？”

江炽看了看陈克燕，故意笑着说：“我要送陈克燕啊。”

邹大梅这才大声说：“没事，我经常加夜班半夜回家，再说，街上的哪个我不认识啊？”

赵芬珍这才说：“那你注意点啊。”

江炽看着陈克燕，笑着说：“我送你吧。”

陈克燕故意说：“这么晚了，不用你送，你早点回家休息吧。”

王鸣凤对着陈伟国和雷石方笑着问：“我回去，你们谁送我？”

陈克燕却说：“我先送你回家去吧？”

于是，陈克燕，王鸣凤，陈伟国还有雷石方一起往前走。严老师连忙催江炽，“你也去啊。”

江炽听了，心领神会地跟着四位老师一起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