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我,你似乎很惊讶。”
裴雅贤把手放在办公桌上,她直直地看向云晚夏,没有放过她眸底一闪而过的惊讶。桌上的那杯热茶刚好凉了些,裴雅贤从容地端起,饮了一口,她今天化着淡妆,一点也看不出,从前那个画着大浓妆,嚣张跋扈的影子。云晚夏粉唇边扬起一抹轻笑,她坐到办公椅上,美眸抬起,扫向裴雅贤冷静的表情。“不,是因为别的。”
红柳公司才出了事,她就直接把裴茂远告上了法庭,而眼前的裴雅贤,竟然没有表现出气急败坏的样子,反而是一种冷静,又或者说,是再平常不过的表情。“我哥已经出国了,现在估计在国外已经待了一阵子。”
裴雅贤没有去纠结那个话题,她放下茶杯,缓缓地对云晚夏说道。云晚夏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波澜,这件事她早已听说过,好好的一个裴大少爷,裴家怎么可能任由他待在拘留所,不闻不问。裴雅贤看到云晚夏淡然的表现,心中顿时了然,她从包包里拿出一个薄薄的信封,推向云晚夏。信封是崭新的,四角缀有烫金的奢侈边框,薄薄的,像羽毛一般轻飘飘的,窗户外的微风漏了几丝进来,直把信封吹起了一角。“我受我父亲的嘱托,把这个给你。”
裴雅贤收回手,像是完成了任务一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话语一停,“看完之后,要不要收下,取决于你。”
云晚夏青葱一般的手指一伸,压住那几欲翻飞的信封,接触到那薄度之后,她心下顿悟,耳边传来吱呀的一声,裴雅贤打开了办公室门。“裴雅贤。”
云晚夏喊住那一道即将要离开的身影,她语气极淡,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裴茂远的心意不在我身上,你——为什么总是针对我?”女人的背影定格在这一瞬间,迟迟没有离开,落地窗外的阳光洒了进来,离她的身影只有一步之遥,更衬得她身上孤寂的意味。沉默达到了零点,整个办公室的气氛似乎下一秒就会被冻住。“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你还是看看信封里的东西吧。”
裴雅贤头也不回地说出这句话,打破空气中的沉寂,她大步地离开办公室。门外的长廊,顾庭允踩着黑色皮鞋走过,挺拔如竹的男人身上散发着冰冷彻骨的气场,裴雅贤忌惮地远离几步,然而男人眼角的余光不曾停留,堪堪踏进云晚夏的办公室里。周围骇人的气压随着顾庭允的离开而褪去,裴雅贤松了口气,眼神好奇地望向办公室的方向,门口的助理却早已在顾庭允进门的那一刹那,关好了门,与外头的世界隔绝开来。“你怎么来了?”云晚夏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她扬起下巴,正好撞进那一双深沉的黑眸,云晚夏微微一笑,手上则是打开来那个裴家的信封,里面掉出来一张支票。“某人没有回我的信息,我只好亲自来一趟。”
顾庭允有力的大手撑在办公桌上,他垂下黑眸俯视着眼前女人清秀的脸蛋,视线往下移,停在了那一张支票上。是裴父亲手写的,支票上的数字正好是公司的欠款。看来,裴父是自掏腰包,来替裴茂远善后了。云晚夏久久地望着那一张支票出神,收下这张支票意味着什么,她心里跟明镜一样清楚。时间仿佛回到了那天两人对峙的下午,裴茂远阴冷沉默的表情,与他平日里笑脸相待的神情,简直是大相径庭。但是,不得不承认,他出类拔萃,在这一行里是绝对的佼佼者,若是在人生上多了个污点,这个污点甚至可以毁了他的一生,毁了他出色优秀的能力。云晚夏睁开水眸,清澈的眸底掠过一丝可惜,她幽幽地发出叹息,最终把那张支票放在桌面上。裴茂远这个人才,她很欣赏,所以,她愿意再相信他一次。“我不同意你接下这张支票。”
顾庭允一眼看穿云晚夏的心思,他曲起手指在实木的办公桌上轻敲,厚重的声响拉回云晚夏的思绪。云晚夏诧异地挑起秀眉,她的目光落在顾庭允的俊脸上,他沉着地对上她的视线,磁性的嗓音在刹那间响起,在办公室里掀起一阵银瓶乍破。“赔款已经上门,这件事就算了吧。”
云晚夏最终还是松口,她拿起桌上的座机,拨通财务处的电话,“小周,上来一趟,兑现支票……”顾庭允脸色一沉,黑眸里有重墨在翻滚,修长的手指往座机上一按,随着一声嘟的长音,直接切断了云晚夏的电话,一时之间显得十分刺耳。云晚夏轻蹙起峨眉,白皙的手上还握着话筒,她抬起一双秋水剪眸,看向切断她电话的始作俑者。“你需要再考虑一下,事情的利弊。”
细碎的光芒落在顾庭允的眸底,深深沉沉的,冷冽的声调毫无一分感情。云晚夏不觉皱起柳叶眉,她看着座机上的那只大手,暗暗叹息,干脆把话筒放了回去。“我刚刚已经考虑过了,我决定收下。”
女人直视着面前的男人,一双清澈见底的水眸有着坚定,她巴掌大的小脸上,和男人是同样的表情,沉着又平静。“这样的决定,只能证明你还没有考虑好,你需要一点时间。”
顾庭允眸底是不可置疑,他扫了一眼那张支票,剑眉一皱,阴沉的俊脸上隐隐有压城的乌云密布。“我不需要。”
云晚夏倏地从办公椅上站了起来,她皱眉盯着眼前一再强调的男人,抿了抿粉唇。“晚夏!”顾庭允同样从办公椅上站了起来,高大的阴影笼罩住整个女人,一向冷冽的声调有怒气包含在其中。顾庭允的手离开了座机上的按钮,云晚夏立刻伸手握住话筒,顾庭允剑眉皱得更紧,怒气在眉宇之间渲染,他大手一伸,一把拉住云晚夏的手腕,力气不大,却紧紧地束缚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