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易烟一连在宫里待了几日,或者是跟在秦朝朝的身后,坚决不回家。长凤宫里的日子繁忙又平静,来往的宫人四处走动,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秦朝朝伸着懒腰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廊下发呆的人。她忍不住勾起笑,抬步走了过去。“还在想你的童哥哥啊?”
秦朝朝刺挠她。钟易烟吓了一跳,猛地转过头来,又四下观望了几眼。她急急道,“你别在外面说这件事,万一让人听见,岂不是要传到他的耳朵里去!”
到如今为止,她也没有鼓足勇气按着朝朝的意思去问问他。甚至连别人帮着问也不行。若是童青将她拒绝了,那她钟易烟的脸色可就在这京城荡然无存了。“如果真的传过去了,也不过两种结局,要么他对你动了心,要么他拒绝了。”
秦朝朝认真道。钟易烟翻了个白眼,偏过头去,“废话。”
“谁能想到在这京城里名声震耳欲聋的钟姑娘,能在这宫里为了一个男子,日日伤神呢?”
秦朝朝故意叹气,“这可是让那些爱慕你的小郎君们……”她还在逗趣着的时候,就见春晓在外面匆匆往这边跑。竟是接连撞了好几个宫人。春晓直接冲进了萧皇后的寝宫里。秦朝朝跟钟易烟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收起了笑意,大步往那边走。“我第一次见春晓这样。”
秦朝朝一边走一边道。从廊下到萧皇后寝宫的距离不过百十步,可秦朝朝到了的时候,只觉得心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她直觉,出大事了。果不其然,两人刚到屋外,就听见萧皇后抬高的声音,“你说什么,青原十万大军已经到了汴州城下?”
春晓整个人都打着哆嗦,她狠狠地咬了自己的手腕一口,这才勉强能说话。“他们给咱们皇上递了信,说是那库尔可要迎娶二公主,还给……还要给他的儿子娶咱们公主。”
她向来口中的咱们公主,就只有秦朝朝自己。秦朝朝的腿有些发软,可她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迈了进去。“朝朝……”钟易烟在她身后轻轻叫了一声。“春晓,你别急。”
秦朝朝的声音平静的可怕,“你慢慢说。”
说着她便疾步上前,熟练地从橱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来到萧皇后的面前。这时,身边傻了眼的春婵才发现主子的手指甲已经齐齐断开。那断甲的地方正往外滋滋渗血。“不用。”
萧皇后抬手就想阻止。“母后!”
秦朝朝强硬地将她的手拉了过来,拿出药粉轻轻撒上,“不过就是打仗而已,咱们宁国又不是打不起,怕什么?”
即便是打不起,也无非是和亲而已。她就算是和亲了,但是将来下一个妹妹不用和亲,也是值了的。她的情绪看起来比萧皇后都要平稳的多,屋子里的人也渐渐回了神。春晓深吸几口气,强撑着继续道,“此信是在上朝的时候被呈送上来的,直接当着众大臣的面打开,现在朝堂上各位大人都已经吵翻了。”
宁国的上朝一般是分为两种,每隔五日会有一次大朝会。这种大朝会的上朝时间很长,都是至少半日起。再说了,像是这种兵临城下十万火急的事情,也不可能再等着下了朝才报。萧皇后感受不到自己手指的痛感,反抓住女儿的手,“朝朝,母后一定不会让你和亲的,一定不会……”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眼前的女儿。如今她的朝朝才十三岁啊!“母后,没事的。”
秦朝朝伸手抱住自己的母后。秦朝朝只不过是刚才慌乱了一些,这会儿已经冷静了下来。尽管父皇屡次说过,不会让她们再去那青原和亲了,可是像那青原突然发难的话……宁国恐怕措手不及。在这件事上。要么她跟二姐姐和亲,这说明宁国对他们低了头,势必要出一笔血。要么宁国直接拒绝,两国交锋。萧皇后向来是个沉稳的人,见朝朝这般镇定,自己也强压着情绪笑了笑。她出声道,“你父皇虽是不愿,可他是这宁国的皇帝,所以母后刚才……”所以她才失态了。若是有母族就好了,至少在朝堂上能帮着说话。**朝堂上。秦政端坐于上首,看着下面的人纷纷闹闹地吵成一团,他眯起了眼。现在是分为三派。一派是想继续延续以前的路子,送公主和亲,万事大吉。一派是认为不能再与青原人交好,否则就是养虎为患。还有一些没说话的。“区区几个公主,就能换来边关百姓的安宁,那青原人也是要守信用的啊!”
“四年前是那和亲者中途跑了,可这些年咱们十七长公主不也没嫁人吗?”
“这战争打起来,受苦的是百姓啊!”
“……”沈老大人在朝堂上算是德高望重,他刚才一直没说话,眼见吵得越厉害,便咳嗽了几声。众人渐渐安静下来。毕竟是翰林院掌院大人,谁都要给几分薄面。“难道诸位忘了在青原的公主们了吗?”
他看向众人,“若是两国的来往如开国皇帝那时一般,互相来往帮扶,那和亲就是喜事,可如今青原人拿着咱们宁国的公主当成什么!”
他语调高了些,“咱们嫁过去的公主,如今仅存三人,探子带回来的消息,说公主们受尽了委屈,这是小事?他们是在打宁国的脸!”
“可是现在动兵,边关的百姓何其无辜!”
有人提出了质疑。一边是百姓,一边是公主。这时候,景程冷笑一声。“若是过几年青原那边势力强大了,直接进攻了呢?”
他迈步出来,“如今还跟咱们谈条件,说明他们自己对自己的实力心知肚明!”
许多人只知道青原人传播了一种疾病,但是具体的情况并不知晓。听他这样一说,倒也点了点头。“可是……”“没有可是。”
秦政终于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