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赤彤要走，迅风也不拦着。他穿着纯黑的夜行服，唯有肩头以及靴边有着银白色的饕餮纹。那眸中的光被藏在深不见底的阴冷之中，他拉了拉衣领，摩挲着领口的暗器：“若是真发生了什么，你以为我还会像这样客气吗？”

空气窒息了一瞬，一炷香后，又化为无声无息的静谧。小宫女让大夫看了嗓子，此时已经好了许多。她一见到楚凝落便激动起来，想要起身给楚凝落磕头，不过被一双温柔的手扶了起来。看着脸色依旧有些不对的小宫女，楚凝落满是疼惜，摸了摸对方的脑袋。果不其然，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立刻泛着泪花，轻倚靠在旁边的柜子上。“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楚凝落现在很想知道那天皇帝梦魇的细节是什么，所谓慧贵妃中毒的案子早就已经不重要了。顺藤摸瓜下去，楚凝落有些惊悚，他们如今挖掘的是一桩更冤屈凄惨的陈年旧案。夜凌寒在看到小宫女脸的一瞬间顿了一下，很明显他也理解了楚凝落的用意，神情有些复杂。那小宫女被吓破了胆，可好在性子虽然柔弱，却不算是一个不经事的。想来是在这深宫大院锻炼了心性，小宫女止住泪水开口道：“陛下在床上喊着水，嬷嬷去煮了安神汤过来，我端着茶，谁知刚走到床前，不曾说话，陛下便猛的睁眼，瞧见我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之后……一股大力便死死扼在我的喉咙，然后便记不清了。”

小宫女不是个蠢人，她知道楚凝落救她可能出自善意，却不会一点索求都没有。她皱着眉拼命的回想：“陛下在掐我的时候好像一直在说话，就是分辨不清，他好像提到了一个人，说对不起他，叫他不要找自己索命。”

回想起那时的场景，依旧吓得人瑟瑟发抖，小宫女的身子也不禁抽了一下。楚凝落见状，连忙扶着她的后背：“莫要担心，如今他们不会再找到你了。”

小宫女畏缩的点了点头，楚凝落看向夜凌寒，在得到他的肯定后，用轻柔的声音诱哄着小宫女：“你可曾听到陛下提起的人到底是谁？”

“穆还是清……还是京……不知道，陛下喊了很多个字。”

这几个字显然都和穆王有关。楚凝落了然的看了夜凌寒一眼。前面的事情已经证实了皇帝别有用心，小宫女的话不过是往已经熊熊燃烧的火山里添上些木柴而已。夜凌寒沉着脸色，楚凝落也知道此事重大，陪着他走出偏殿。两人一时无言，只看园中落叶，空中飞鸟。忽然，楚凝落像是茅塞顿开一样，忽然转头：“凌寒，皇帝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宫内却连风言风语都没有。”

“皇帝受了梦魇又着了凉，恐怕几日都不能上朝，可是生病的消息却没有传出来。”

这么说，他们还有机会。夜凌寒虽说暗中筹备，却并无反叛之心。虽说想要为父母申冤，还他们一个公道，却并没有打算造反的意思。一旦造反，那将是血雨腥风。夜凌寒虽说看起来冷淡，实则却极其心软，不忍因自己的家仇而连累百姓。“既然如此，不如去探探口风？”

楚凝落叹了口气：“贵妃身份不明，但不妨我们用贵妃的身份前去探望皇帝，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收获。”

夜凌寒赞许的点了点头，原本对此并无意见。然而他看向楚凝落却忽然意识到——她是想要孤身冒险。“落落，你刚才答应过我不许再冒险的。”

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含着不愿，他目光流转在楚凝落的身上轻扫。而楚凝落则安慰性的拍了拍夜凌寒的手。小宫女脸上有些发热，面前的一对璧人好似那话本子上写的神仙眷侣，令人忍不住心生艳羡。不过仔细想了想，她有些犹豫：“若是可以，奴婢愿陪王妃一起去。”

说出这句话，显然费了小宫女很大的勇气。回到那个生死之地，她抖了一下，随后低着头：“奴婢当差已经有五年，所幸对那地方还算熟悉，若是王爷不嫌弃尽管吩咐奴婢就是了。”

有了小宫女做向导，夜凌寒总算松口，他让人拿出一身宫女所穿的衣物交给楚凝落，又让小宫女上妆。等到与寻常的宫中女子并无半分区别后，才放心让楚凝落离开。经过上次事件，无论是皇后还是皇帝恐怕都会加强防御。因此小宫女只敢带着楚凝落走些偏僻的小路，她们捧着从御膳房端来的糕点。在御书房前，小宫女和声和气的对着护卫开口道：“陛下处理朝政繁忙，贵妃娘娘得知特命奴婢端来些清凉解乏的。”

按理来说，宠妃来送个吃食总不会惹恼了谁。护卫听了小宫女的话，自然乐得送个人情。然而谁知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却见那护卫捂着额头跑了出来，看样子受伤程度还不轻。那额角生生被砸出一个血坑，护卫龇牙咧嘴：“陛下说没工夫用，让你们主子放机灵点，莫要做那无用之功。”

邀功不成反而挨了一下，谁也不能心甘情愿。他恶狠狠的看了小宫女与楚凝落一眼，只是碍于是对慧贵妃派来的人，因此不敢开口而已。楚凝落与小宫女面面相觑，眼中都流露出些许惊讶。毕竟慧贵妃可是宫中最为受宠的妃子，还从未受过如此冷待。看来夜凌寒所说的皇帝利用慧贵妃，也不是没有根据的。而楚凝落更是同情，她原本怀疑慧贵妃这次中毒有没有可能是自导自演。然而此次再想，便觉得或许有另一种可能。慧贵妃被人陷害，而皇帝为了打压夜凌寒，不择手段，甚至将此事推到了自己身上。可怜慧贵妃举目无亲，只能被迫蜷缩在宫殿里面。楚凝落叹了一声，转头却发现小宫女若有所思的神情。“王妃，奴婢是陛下的贴身宫女，平日里也跟着陛下，”小宫女看了一眼楚凝落，仿佛从她的目光中得到了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