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两次磨难的于乐终于慢慢的健康了起来。从两岁之后,于乐再没住过院,虽然小毛病不断,但守着村里的赤脚医生,很快就给治好了。当于乐能到处跑了之后,于德忠和张玉英商量着俩人一起找点挣钱的活计。以前农村饮水,都是到村头的井里挑水,每个村子都有三五口井。打水的时候站在井边将扁担的一头挂上空桶,使个巧劲,一拽,一桶水就满了,然后提上来,但要防止脚滑掉井里。每家每户都有水缸,快没水的时候,挑起扁担,去井边打水,于乐小时候经常看见挑着两桶水的大人,扁担的两头随着步伐有规律的一上一下的颤着,每颤一下就会发出“吱吱”的声响,担扁担的人身后留下一溜水渍,顺着就知道他进了哪一家。人们看到挑着扁担的人都会喊道“挑水去?”
,若喜欢凑热闹的人挑着空桶去打水,遇到路上有人聊天或者树荫底下有人打牌时,会停下来聊会天或者看会儿牌,扁担就静止在他的肩头,两头挂着个空桶,直到有人提醒,或者家里等水做饭的婆娘找过来,才恍然意识到忘了打水。后来,这些终究成为了历史,成为了于乐小时候记忆中的几张模糊的图画。妇女们洗衣服的时候会抱着两个盆装满衣服到河边,村子后面有一条河,村里人称它为“湾”,是一个很久之前人工开凿的水渠,土斜坡,坡上长满了草,几处人常踩着的地方形成了小的土路,可以走到水边,土路的尽头放了几块石头,方便踩着取水或坐着洗衣服。湾,宽不足十米,深三米左右,但大部分时间,水深不足一米,雨季的时候也不会超过一个成年人的身高。湾的两头连着小村外一东一西两座池塘,或者也可以叫做鱼塘。鱼塘长宽四五十米,深度超过了十米,生产队时期,里面养过鱼,村里吃大锅饭的时候有人管理。村子前面一里地左右,也有一条河,连接着周边三四个村子。村民们就近到河里或湾里或者鱼塘边洗衣服。夏天的时候,妇女们在鱼塘边洗衣服,河里面大人小孩在洗澡游泳,男童更是一丝不挂,从岸边跳水里扑腾两下,再爬回岸上跳一次,乐此不疲。于乐小的时候去过两次,他不会游泳,只在水浅的地方玩玩水、钓钓鱼。所谓的钓鱼,就是用装麦乳精的空瓶子,系上一圈线,线的一头绑一根小棍上,瓶子里放点馒头渣子或者玉米面饼子的碎屑,扔河里,不出半个小时再提上来,就能钓好几条一公分左右长的小鱼,多的时候能有十几条。除了洗衣服,农村还要时不时的“淘麦子”,跟淘米差不多,淘麦子就是一下子洗几百斤的小麦,晒干后拉到村里的磨坊磨成面粉,磨坊收点加工费。人喝的水和淘麦子的水全靠人力一桶一桶的去井边担回来。洗衣服的水、牲畜喝的水就需要从河边取,其他季节还好说,冬天的时候河面结冰,这一切就变得非常不方便了。后来,村里有几户人家到外面请人来自家院子挖了口井,井口封死后装上了“井头”,那是个带着一个长把的装置,一下一下的压着,把管子里的空气压出来后,水就上来了。学名就叫“压水井”,村里人给它起了个外号叫“撅佝井”,因为压水的时候屁股和腰部往后一撅一撅的,倒是也很形象了。只要有一家人有了某样方便的东西,就会在附近几家,在整个村子和周边村子慢慢普及开来。压水井的水夏天是凉的,天热的时候压一瓢水喝下去,清冽甘甜,还能用来冰西瓜。冬天的时候,水刚上来还冒着热气。这比走路去村头挑水方便安全了不止一点点。很多人开始盘算着在自家院子里挖井。于德忠看到了这个商机打算试试,别人家挖井的时候,他跑过去看了几天,从用什么工具,挖井的时候怎么下去,怎么上来,怎么砌井封口,从头看到尾。于德忠很聪明,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活,他看了一遍,基本上掌握了。回家跟张玉英商量,“咱俩挖井去吧,村里来的那俩外乡挖井的,活多的都忙不过来,一口井挖六七米深就有水了,五天差不多就能挖完。二十来块钱一米,咱俩一个月使使劲能挣近一千。”
92年前后,如果一个人一个月能挣到五百块,已经是非常高的工资了。张玉英知道挖井是出大力的活,很累,老爷们都不一定撑得下来,但想想欠的外债,还想给儿子过上好日子,如果真能挣这么多钱,值得一试。说干就干,于德忠决定先给自己家挖口井练练手,他买来了十几根长的、短的、扁头的、尖头的铁钎子、一把大锤、一根绳子和两个黑皮桶操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