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的位子，他早就历练出了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的本事，他也深深明白，亲眼所见未必属实，就连亲耳听到的话，也不可信。历来皇上多疑，他自然不例外。这刺客出现的诡异，虽然此时已牵扯到了辰儿，但他总觉得背后有人做局，可也不能完全洗清辰儿的嫌疑。毕竟，最近辰儿接连表现优秀，宗儿又因秋试一案让他失望，他确实有意培养这个小儿子，万一因此生出些骄傲之心，被底下人撺掇急功近利，也不是不可能……见惯了宫中险恶的皇帝，此时心中感慨良多，但脸上却不动声色，谁也看不出他眼底的情绪。目光落在前方那些跟刺客同时舞剑的几个太监，沉声道：“你们说！究竟是谁要害朕！若有隐瞒，定斩不饶！”

几个太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此时乐府令丞匆忙出列，跪下道：“回皇上，这几人都是奴才从各宫中挑选的善唱跳之人，聚在一块训练，也不过半年多，奴才们之前，彼此并不相识啊！”

作为乐府令丞，训练的人中出了刺客，他定脱不了干系，但若被皇上亲自坐实了，那可就是死罪。审查不严，和跟刺客合谋，罪过相差天地之别，他无论如何也要替自己辩解干净。深深地磕了个头，他将自己从各宫挑选舞剑之人的经过说了出来，又拉出当初共同跟自己挑选宫人的礼部协律郎来作证。蔚庭煜忽然慢慢说道：“令丞不必惊慌，父皇只是跟你问询，并无他意。”

说完冲着皇上道：“父皇，宫中人员调动实属平常，乐府令丞只管调教宫人舞曲技艺，宫人背景复杂，他一个小小令丞，只怕想调查也未必能调查清楚。”

皇上听完这才懒懒摆手，示意对方先下去。乐府令丞悄悄松了口气，看向大皇子蔚庭煜的眼中带了一丝感激。此时谁替他说句话，便是救命之恩了。殊不知，在蔚庭煜眼中，这种人根本不值一提，今日他要剑指眼中钉，势必要将蔚庭煜给除了。之前是他跟晋王旗鼓相当，但最近晋王被禁足，父皇已将御前禁卫交由他来管理，只差一步他就可成为父皇最信任的儿子，偏偏这个四弟青云直上，居然一举跃到承明殿去了。承明殿是什么地方？那是历朝太子读书之所在，父皇并未立太子，但是此举落在那些朝臣们的眼中，无意是一种信号。他门下那些清客，还有平日里拥护他的一些朝臣们，都感到父皇此举有深意，策划许久才布了今日的局……方才刺客出手，本来是该他挡在父皇面前救驾的，但却被晋王抢了先，他虽恼怒，但也只能将此事归为对方反应快又运气好，断不能再出任何差错了。姜棉见四皇子形势危急，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低声问晋阳道：“惠妃娘娘怎么没来？”

她已经看出来了，今日此举正是冲着四皇子来的，对方人单力孤，若没有人替他说话，就更难辩解了。晋阳心里也急，低声道：“太后娘娘身体不适，惠妃娘娘正在身旁伺候呢……要不我让人……”她想去搬救兵。姜棉微微摇头，拉住了要出去叫人的晋阳公主。若是惠妃娘娘来了，太后势必要跟来，虽然皇上能看在太后的面上不追究四皇子，但他心里肯定会埋下一根刺。这根刺会日日如鲠在喉，皇上疑心重，一旦将四皇子认为要谋害自己的人，将来任何事都会有这种事的影子，那才是最可怕的。为今之计，她只能先从这个刺客身上找突破口，看看他究竟是何人指使，居然敢刺杀皇上，还嫁祸给皇子。这刺客虽然没承认什么，但他这默认的态度，更是让人相信他是因四皇子于他有恩，才抵死不承认。可是，这个背后操纵之人，究竟是谁呢？她的眼神在大皇子和晋王身上分别看过去。就在这时，晋王的眼神平扫过来，眼底含了一抹阴寒，“东昌侯府世子和世子妃，一直与四弟交好，不知此事他们二人可知晓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