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时候。董香如发起了高烧。她迷迷糊糊的说着胡话,一直不曾断过。施盼睡眠浅,稍有风吹草动就易惊醒。躺在床上等了半天,听她还在高烧的梦魇,爬起来开了灯,站在她床前凝视着。董香如涂了药膏的脸红得可怕,从脸到脖子,脖子处被她横踢过,现在也很肿。“你醒醒。”
伸手推了推她。没有反应。眉头拧起,停顿了片刻,施盼又伸手在她额头上探了探。高烧。估摸得有40度了。以前小队里每个人必学医术,她也略懂一些,但宿舍里没有药,这会她也没法施展拳脚。宿舍里其他人没醒,可能是太累,都睡的很沉。施盼用冷水把毛巾浸湿敷在她头上,等几分钟后,毛巾也变得滚烫,但董香如额头上的温度还没降下来。要是这么烧下去。明天早上起来得又硬又凉。到时候大罗金仙来了也不顶用。皱紧眉头,她双手把人一把抱起来往外走。没了被子,董香如缩成一团,嘴里含糊着:“冷……冷……”她往施盼怀里蹭了蹭。施盼眉头顿时拧的能夹死苍蝇。“你最好消停点,小心给你丢下去。”
听到她冷淡的声音,董香如迷糊的睁开眼,她一双眼睛都被烧的发红,一睁眼看见了施盼,浑身一抖。是来自身体的惊恐。施盼这是想趁她病,要她命?“我已经服了。”
她声音有些虚,还有些怕。施盼懒得理她,大步流星的冲到了卫生队。卫生队里只有一个值夜班的军护,看见她抱着董香如来了,立马站起身迎了上来。晚上的时候有见过董香如,大概知道她的情况,军护见她脸烫成这样,赶紧去找药。施盼把人放在了病床上,然后站到了门外。现在的基地一片漆黑,在各个岗哨处有人站岗,抬头看,夜空中月明星稀,透着岁月静好。大概又过了一会。她回头看的时候,护士已经给输上液了。“她就放在这里?”
施盼问。“可以,你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守着。”
军护说着,还给董香如盖上了毯子,见施盼转身欲走,军护忽然喊住了她:“你叫施盼?是今天刚入队的新人?”
门口边的施盼回过头。见这二十多岁的小护士看着,应道:“是我。”
“我听说她就是被你打成这样的?你很厉害。”
军护笑了。“……”施盼战术性沉默。要是早知道董香如这么不经打,她会下手轻点。但现在好像已经晚了。她没再回答,转身就走,身影很快步入了黑暗之中。军护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像个猪头一样的董香如,再次同情了她一把。翌日。卫生队。董香如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反应是糟了。没有听到集合铃声!她猛地一下坐下来,还把军护吓了一跳。“我怎么在这?”
“你昨天发高烧,是施盼送你过来的。”
军护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来探她的体温,然后做了一个简单的检测。施盼?听到这句话,董香如脑子里隐隐约约的闪过了昨天晚上的画面。她记得模模糊糊睁开眼时看见了施盼,她本来以为施盼要趁机弄死她,没想到不是?还把她给送医了?只是……她这一早上没有去参加训练,队里岂不是都传开了?董香如猜得没错。在早上她没有参加训练的时候,昨天晚上施盼一打二的消息就彻底掩盖不住了。整个基地的人都知道,董香如和李静两人看不惯施盼,想要挑衅,结果两个打一个,还反被施盼打进了卫生队,伤势很重。施盼一战成名。全基地的人都听说了她的名字。但施盼本人对这些传言并不在意,此时的她正在教导室里。袁队在。纪烽也在。她端端正正的站在两位领导的面前,注意到纪烽脸上那快要隐不住的笑意,第六感告诉她,没有好事。果不其然。袁队是一副要发落她的架势,说:“昨天你们三个人打架斗殴的事件影响非常恶劣,你知不知道错了?”
“知道,我错了。”
她的回答一如既往的干脆。见她毫不犹豫的认错,袁队本来准备好的长篇大论顿时卡壳了。他带过那么多新人,每一个刚开始脾气都很倔,都认为自己没有错,认死理。这个怎么有点不一样?袁队有一瞬间怀疑人生。但很快就调整过来了。他沉了沉声,又说:“昨天你第一天到部队就打了两架,一个轻伤,一个重伤,这件事影响恶劣,全基地都知道了。”
施盼知道,袁队没发话,她沉默就行。她没开口。袁队看了她两眼,问:“昨天让你写的检讨,写好了没有?”
“写好了。”
施盼回答。“看在你是初犯的份上,就不在所有人面前公开让你为难了,你自己把检讨书念一遍。”
袁队面色如常,说话的声音也很平和。但……施盼看了看坐在一边似乎是在看戏的纪烽,有两秒钟的迟疑。最后,她还是拿出了检讨书。“尊敬的领导,您好。”
“昨天我入队后,在宿舍里和两位室友发生了肢体碰撞,使得她们受伤,我很内疚,也做了深刻的反思,我决定以后尽量克制,不再和室友发生冲突。”
“检讨人,施盼。”
最后一段话说出来时,袁队还差点没反应过来。没听见她的声音后,他才回过神,盯着施盼问了一句:“完了?”
“回袁队,完了。”
施盼很正经的回答。坐在一边的纪烽看见袁队惊诧错愕怀疑的表情后,压制住不断上扬的嘴角,侧过头去想要尽量严肃点。袁队脸上的表情很丰富,最后沉寂了下来。他当中队长这么多年,下面队员谁不怕他?见识过那么多检讨,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敷衍的!“这就是你写的检讨?”
“回袁队,是的。”
施盼正色应道。“!!!”
袁队一张脸板起,周身的气息有些沉。是的?她还说是的!还不等他发作,旁边的纪烽接了一个电话,眉眼似乎有些诧异:“来得这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