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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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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桐雨再次抬眸望了一眼墙上泛黄的海报,又一次告诫自己: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不切实际的事情上。他终于背起了包,忘记这个夏天依旧的落空,骑上脚踏车摇摇晃晃地沿着林荫道向学校驰去。树梢上已经有了秋意,先行的叶半黄未透便落在了道上。远处吹来金色凉爽的风,夏桐雨长呼了一口气,昏昏沉沉的头脑忽然清醒了一些,大脑里纷乱的思绪也清晰了起来。“下定这个决心很不容易,一定要用最简单利落的方式开始新的生活。”

他告诫自己。云起中学的秋天像一首飘零的诗,夏桐雨把脚踏车停在门口,看着这片风景。“夏桐雨,以后我就催不到你的作业啦。”

背后传来带着不舍的调侃,夏桐雨知道,是班长赵景,心里突然一阵暖。“我做完了,班长。”

他回过头笑了一下,从书包里捧出一本整整齐齐写完的作业本,双手递给赵景。赵景愣了一下,把夏桐雨的作业夹在胳肢窝里,飞快地骑车往教学楼去了。夏桐雨脚上用力一蹬,一下子如流星赶月一般追了上去。他的目的地不是教室,而是教务办公室。夏桐雨喊了声“报告”,推开门,教导主任李主任坐在座位上叹了一口气,扭头对旁边的男青年说道:“他来了。月尘,这就是我和你说的,你新班级里头想要辍学去打游戏的那个夏桐雨,我想让你劝劝他,让他好好留在学校,你看能成不能?”男青年着一声宽松的休闲服,头发干练,面部瘦削,淡色的眉,一双眼眸明亮得像两颗夜空的星辰,皮肤如同山峰上的雪莲,白皙透亮。最有特点的是他那双手,手指修长而干净,不断地律动着。他恭敬地点点头,站起来走到夏桐雨面前,蹲下直到平视着夏桐雨的眼睛,和煦而简洁地问道:“你想去打电竞?”夏桐雨点点头,一时间说不出半个字来。“夏桐雨同学,很高兴认识你。我叫言月尘,以后我就是你们的班主任了,你可以叫我言老师。你的想法我多少也有些了解了。不过你既然来了,我想让你今天先去听听我的课,”男青年说完这些话,站起来拍了拍夏桐雨的肩膀,继续道,“你先跟我回教室,好吗?”夏桐雨刚要转身,又听见他说道:“放心,你的想法我会好好考虑的。”

夏桐雨的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滋味,他紧跟在言月尘的后面离开教务办公室,回到了自己的教室座位上。大家的目光一下子聚焦在这两个今天最大的话题人物身上。言月尘走上讲台,向大家鞠了一躬,自我介绍道:“班主任兼语文老师,言月尘,大家可以叫我言老师,很高兴认识大家。”

教室里一下子地响起了如雷的掌声,赵景借机凑过去和夏桐雨讲起了小话:“夏桐雨,你走了真可惜。这个言老师真的好帅啊,全身上下都是荷尔蒙和男友力!”

夏桐雨的目光和注意力全在言月尘身上。“我不想和大家说太多客套话,第一节课,我们直接来讲点什么。”

言月尘说罢在黑板上写上了“李白”两个大字,“李白,中国古代历史上最负盛名的诗人之一。他的身世与地位已经无需赘述。”

他在黑板上又写下“天才”两个字,继续说道:“《上安州裴长史书》记载,李白‘五岁诵六甲。’,七岁能写诗文,是不折不扣的少年天才。他对自己有着十分的自信,喜好练剑任侠,也渴望建功立业。就像今天的童星一样,他早在年幼时就有了不斐的名声。”

言月尘讲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不过这抹笑容很快消失了,他继续说道:“科举未能给李白敞开大门,李白却从不对失败卑躬屈膝,他一步步向他梦想的高堂走去,走着终南山的小路,成为了那个看似万人敬仰的翰林学士,成为了神坛上的名字。”

“可是,”他一顿,语速更加慢了下来,显示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走上神坛的人都是会跌落的。他渐渐发现巅峰的风景和他所想的完全不同,他在坠落,他终究要从高堂上走下去,来到一隅之地,寻求巅峰之外的生活;终究要怀着过去和理想两首诗,追逐那水中之月,投入仙人的怀抱,这或许就是他最好的结局。”

教室里静静的,每个人都听得入神,在接下来的三十分钟里,听他从天上星的划过讲到诗仙下凡的一刻,再听他讲到那个追月的浪漫故事。言月尘讲完这一切,呼出一口气,再一次向着教室里的每一个人鞠了一躬:“我想说的故事就是这些,希望大家以后都能喜欢我的语文课,感谢谢你们每一位同学。”

夏桐雨沉浸在那位诗仙的传奇故事里,他似乎感受到了那个人影子的出现,静静地看着从胸口口袋里掏出的那张照片,照片上的少年嘴角挂着桀骜不羁的笑意,金红的外套半披半挂,抬头看着那场为他落下的金色雨……回过神来,他突然举起手,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言老师,我想问你个问题啊,您说游戏里为什么要把李白设计成一个刺客呢?”教室里哄笑起来。“问得好。”

言月尘在黑板上写下一行诗,波澜不惊地继续讲解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这是李白的千古名句。事实上,李白十五岁就习得一身剑法,师从剑圣,‘曾受道箓于齐,有青绮冠帔一副。少任侠,手刃数人’,可见其剑法高超。而游戏的技能设计,也正是他‘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最好写照了,我觉得这样的设计没有问题,甚至是十分精妙的。夏桐雨同学,我这样说你可以理解吗?”夏桐雨狠狠点头,教室里又是一阵掌声雷动,声势远远超过了前一次。“下课。”

言月尘掂了一下胸前这摞堆积如山的作业,想来教案自己是没法亲自拿回去了,抬头道,“夏桐雨同学,能麻烦帮我把教案拿到二楼办公室吗?辛苦你了。”

夏桐雨答应下来,等到言月尘离去,他就到讲台上整理那叠工整的讲义,预备给老师送去。可意外的是,刚把讲义拿起来,夏桐雨就发现这叠清一色的讲义之下,有一本旧了的笔记,明显和其他的讲义不一样。“算了算了,好奇心害死猫。何况窥探他人隐私可是不好的。”

夏桐雨自言自语了一声,打算搁置自己的好奇心,把这叠讲义尽快给言老师送上去,好免得老师着急,顺便也和他聊聊自己想要离开学校的事。秋风从窗外吹来,银杏叶动了一下,那本旧笔记慢慢的被风翻开了第一页。夏桐雨不能无视那些清秀的字迹——“姜子牙增加经验,前期强势。要注意在我方优先达到四级的节点打架入侵。”

“孙膑和杨玉环通过支援解放白起,白起击破一塔后和孙膑杨玉环一起行动。”

“练习马可波罗:打完一红的最快速度……注意先发育吧。”

这些笔记的后面,紧随地画着一个手绘的天谕队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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