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鄙而言,冒犯的江知酒是男身女相,自是不好的,容貌这东西为祸为福全在身,她不信江知酒生而爱男色,前世他只顶多顾虑着她。倒有些卫仲戚强人所难的眉头。何时看出来的,大抵是他看向她有兄长的那抹柔情所在,对待卫仲戚的一始而终,实在寡淡。“江郎君。”
康词微微颔首,无名的于他身上的相似让她语气都柔了下来,江知酒一顿:“哦?早些听闻将军府小娘子贤淑有加,恪守礼法,竟不知平日里大门不迈还能识得我?”
康词同是一顿,她也不知江家小公子声名在外说话竟与她这混迹市井横行多年的兄长一般,说话如此…口无遮拦。“江知酒,康娘子虽是二门不迈恪守品德,总不至于孤陋不识京中人物。”
江知酒还当是谁横插一嘴,原是躲避间被康逾一脚踢倒在地现下休整准备装的那位。他说的有几分道理,康逾都有点悔了踢他这一脚…“我心悦你妹。”
“……”他某一刻都忘却这小子之前说的什么事儿了。说着他话间支吾着摆手婉拒了苏攸羲搀扶的意思,一肘撑上周苏,挺直了腰板:“江郎君。”
扇子在他二人间一扇而过,杨世充满挑衅地痞笑。“让道。”
他暗戳戳朝着康词那边看去,全然不顾苏攸羲投来的关怀,康词觉出不对味来,一挽苏攸羲暖衣包裹的手肘:“江郎君若是来将军府做客恕不奉陪,我等今日邀了友人还要去房里坐坐,不便招待客人。”
她说着朝苏攸羲露一个关切带着拘谨的笑意,那包含着历年磨砺的礼节,常人只觉得疏离,“不妨,今日无事,康娘子不如邀我同去?”
嘴上是这么说的,目前极度不适的只有杨世。康词无所谓,要是多一两个就垮了,愧对她多年皇后之名;康逾舒心不用担心自家妹妹跟杨世二混子独处,请江知酒一顿都来不及;苏攸羲往日见不着杨世,问就是街溜子躲她无处不逃,今日是一场机会;而江知酒完全看杨世不爽,康词顺便卖他个人情。说是鉴赏名扇其实是杨世个人的独场秀,康词懒得听他的,苏攸羲半是不避讳盯着杨世小动作看,其余人埋头喝茶,那些玩意其实将军府用不上的,也不是父亲找的,不知道谁放出去的风说府中大公子酷爱扇。康词心说得了,他要是爱扇早闷屋里学画刻竹求学自做扇去了,康逾的性子她最了解,有嗜好那十足十的爱恋,很明显他不爱这东西。相反杨世欢喜。她饮下一口热茶,思索着要不搪塞府中人几把,剩下的给杨世送去,卖将来世子爷一个便宜。“此扇妙也!”
康词呛了一下,她还好,康逾手上直接给抖了出来,贴身照顾的许吾正拿了东西擦,杨世神采飞扬地介绍:“康娘子且看,此扇极为巧妙啊。”
他指尖指着那朽的略是看不清纹路的框架:“此扇用的非寻常木质,乃是上古骨石打磨,精雕细琢而成,将地下骨物挖出,外身配上秘制料,整个精细制作,费时费力,扇面上镶上金玉碎粒做配饰,远看是普通折扇,这技术今有几人有,除宫中那位……”“……”全场寂寥。谁人不知宫里头的那位早年一段时日爱玉扇,尤其做工巧妙,深山老林的号称扇面玉尊都给挖进宫了,这技术要是真在人家手里,他将军府收了,莫不是太巧,难免非议。“咳。”
康逾反正不信:“那我将军府真是好大的福气,官家独有的肥水都能沾上。”
他环胸:“可真真是祖宅冒烟庇佑了。”
“……”康词耳尖闻那平稳稍微刻意的脚步声,掐了掐康逾,止住话头,起身望向门口,果不其然,康亦一身正气,一手身前一手背后,端的是战将之姿,三人神色各异,都安稳的唤了声将军。她跟康逾自是唤父亲,不过康逾多半是不重礼的,父亲竟没怎么罚他,她当是武将不拘小节。杨世夸他家扇子的事估计康亦一清二楚,康词从不小瞧他的耳力,他却只让他们宽心逛,对兄妹一点头,杨世平日被家中念叨多了,此时更是欢喜他的态度,本就喜欢的一颗心肠此时是有入赘的想法了。江知酒进府定是与父亲有相谈之事,不过她前世未曾理过,今生更是,没有去看江知酒。观赏扇子花不了多少时辰,康词规划是顶多半时辰,结果杨世争气地啧啧称奇到夕阳将至,康逾甚至补了一觉。最后扇子康词还是觉得要送点给他,文人雅客的东西在他们府里就是摆设,骨子里的糙劲儿玩不了雅致的,她拖着同苏攸羲说了些话,才送走三人,康逾看的晦气。谁会喜欢一个正事不干觊觎自己亲妹逛窑子的二世祖?凭康逾就看不上,何况康词根本没那意思。他已经把画本那事给忘的一干二净,只记得这不干正事的看上他妹,内心唾弃。他松口气,康词在他身侧,望着远方落日出神:“兄长,今日我偷溜出府恐怕父亲已然知晓,今日这才来寻我,可是等下晚宴后便要训我。”
康词叹息。康逾笃定:“不会。”
父亲什么脾气他清楚,不过是单独出府,顶多揪她不加个人手。“可外人都说我武将世家没有才德丁字不识,是武将之后无用之才,所谓琴棋识得皆是浪得虚名,光会些上不得台面的消遣乐子。”
“胡说八道。”
康逾一听不对头。“可小妹确实大字不识丁,简单的古言杂剧唱戏的都没见过。”
她言之凿凿。“小妹不想遭人非议。”
康逾总觉得她话中有话,没会到意:“嗯?”
“所以兄长,小妹想求助于兄长,请求父亲同意我同你一同入学,小妹也想学些实在。”
“嗯?”
康逾震惊了,他意识中只有古板的才会对文墨有兴致,“你去作甚?”
“咳,为兄的意思,家中父亲请了先生,怎的突然想去书院了?”
他二人的侍俾都将头低极,明眼人知晓这氛围不正常,康三娘子怎么可能开窍去书院,虽有女子但读书极难,况且她并不识字,不是耗子进猫窝吗?康词其实觉得去不去无所谓,那是以前。她去主要的缘由还是要督导兄长,康逾看样子就不像主动看书的,没学些兵法她今后还要可能抗旨不嫁。最容易中招的就是康逾,他不早些开窍,坐等人来弄他们吗?她飞速运转着,寻了个理由,“若是今后有人对词儿明里讽刺,词儿却不知其中意味,或是词儿被邀上诗会等地儿,难不成兄长站出来帮词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