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好了许多，他惊觉自己又变回了之前那无形的魂体，急忙惶恐的看向牛头，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常人若是成为鬼差，往往需要飞出一魂一魄前来此地，而你则不然，当初你那魂魄没有进入鬼门关，后来你自己逃回阳间时，留下了一缕，所以现在的你其实已经在阳间睡去，只是将意识转移到了这一缕魂魄上了，无须担心。”

马面在一旁给张破门解释，这才让他放下心去。“此刻你我所在，乃是黄泉，你若是走入鬼门关，便可看到忘川冥河，奈何桥接于上方，孟婆就在此处，所谓黄泉门桥，入门为魂，过桥为人，说的便是如此，不过这等待遇只有生前阴德积累，身无业障压身的善人才能享受，若是恶鬼，就要打入地府，由十殿阎罗审判，这才送入地狱之中饱受皮肉之苦。”

牛头哼了一哼，摇摇头道：“现如今你们人界有人插手孽鬼审判，事情就难以处理，虽说冥界地方广阔，也不止有酆都这一去处，也有些强大的妖鬼在此盘踞，但它们往往不会轻易和我们发生冲突，正所谓外患好治，内患难修；我们作为阴司来说倒是无所谓，不过上头的大人们，可是为这些鸡皮蒜毛的小事折腾个没完呐。”

张破门心中牢记，同时也惊叹，这阴间与人间的区别，或许并不是很大。完整的机制和体系支撑起这个巨大的结构运转，在张破门看来，除去阴司有神力，长相怪异之外，它们和人类确实没什么区别。“有了令牌，你就有了随意出入冥界的能力，走吧，我们带你熟悉熟悉周围的环境，顺便交个差，见见黑白无常两位大人。”

张破门点头，这才跟随牛头马面前往鬼门关，这次他没有被牛头抱着，也就没有那么抗拒，等到牛头朝着门前甩出鬼差令，大门缓缓打开。张破门这才知道，鬼进去的时候不开门，阴差进去才开门。待他和两位阴司走入关内，只见前方一条血黄色的河流横在下方，张破门低下头，看那忘川河中似有几个人影消失而过。“那是永生永世不得投胎的孽鬼，无需看他们，若是失足跌入，会被他们生吞活剥。”

张破门吓得脖子一缩。路朝着前方延伸，在奈河桥上，一名身形佝偻的老婆婆正站在此地，将手中的碗递出。不少鬼魂将碗内汤水喝完，摇摇晃晃走向望乡台。“那就是孟婆。”

牛头马面带着张破门走到孟婆面前，孟婆抬起那张满是褶皱的面孔，挤出一个比哭都难看的笑容。“两位，今天抓鬼回来了？”

“这可不是鬼，他是新的阴差，吃黑饭的小子。”

“哦？你就是先前牛头马面说的那个，本事不大胆子不小的家伙？”

孟婆露出饶有兴致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遍张破门，突然皱起了眉头。“你身上有股怪味。”

“嗯......很危险。”

牛头马面面面相觑，翻了个白眼，只当孟婆又开始犯糊涂，就拉着张破门走过奈何桥，从另一条路前行。张破门回过头去，却见孟婆直勾勾的盯着他，发出桀桀的怪笑声，心中更是不安。“孟婆有时候就是那样，不必在乎。”

虽然有牛头安慰，但张破门心中却一直在打鼓。他自己心里有数，书中仙绝非等闲之辈，它会出现在冥界自然也是有些缘由，如果孟婆所说的怪味是它的话，那么自己应该更加小心才是。书中仙总是不愿告诉他有关万魑经的一切，也曾警告过张破门不要在任何人和鬼面前提起有关它的事情，张破门心中对此有诸多的猜测，但都没有什么明确的结论，总而言之，书中仙的沈飞极其特殊，暴露的话可能会惹来祸事，所以他身上的仙家是书中仙的事，绝不能被任何人发现，至少现在不行。在他们行走时，张破门注意到一块长相无比奇特的石头正在他们的左手边躺着，一旦有鬼魂经过，那石头上就会浮现出暗红的字样。这个张破门倒是知道，三生石旁彼岸花开，老出名了。他们三位走到路的尽头，一座巨大的城门矗立在他们面前，这，便是酆都城了。那城门左右乃是一副对联，用的还是小纂，张破门细细一读，便是：“人与鬼，鬼与人，人鬼殊途”“阴与阳，阳与阴，阴阳永隔”中间没有横批，而是一块漆黑的大匾，上面有三个金漆大字，庄严肃穆。“酆都城”“过了城门，凡人便真的成了鬼魂，就是大罗金仙，也救不回来啦。”

牛头马面看向张破门，示意他往前走。“你是鬼差，过门亮令就行。”

张破门点点头，走到门口将手中令牌拿出，只听两扇大门发出咔嚓的声响，朝着左右两边展开，一条大路直通前方金銮大殿，他知道，那是酆都大帝和十殿阎罗的所在的地方，而他们现在，需要到侧方的副殿去见崔判官和黑白无常。一行人朝着右侧行走，只见一副殿大厅里，来判决的鬼魂已经排成长队，更有一人慈悲面相，双手合十端坐于大厅之上，座下一直奇特异兽匍匐，看着与周围阴暗的气氛格格不入。张破门琢磨片刻便知这就是地藏王菩萨，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那位，他心中感慨唏嘘，心中暗道：“恐怕您永远都没法成佛啦！”

阴司自然不止牛头马面，两位黑白无常严格意义上说和牛头马面乃是一道，但阴帅之名只有日游夜游和无常有，所以他们便尊称为大人。张破门在牛头的带领下其余阴司行礼过完招呼，这才从一侧走向桌案前，崔判官仍旧在大展笔墨，并未抬头，在他身后，两道影子缓缓浮现，一黑一白，一钩一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