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阳上人并没有争着离去,往树林更深处探索。 随着他越深入,脸色越显凝重,似乎已从这片荒无人烟的无边树林里发现了什么般。 至于许攸,早已被东阳上人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一来许攸催发禁招,势必付出极大代价,更是中了东阳上人的诛心剑,修为跌落几乎可说是板上钉钉的事,以后再不足为虑,二来则是他此番远行,也是因为巫族之事,尾随许攸只是顺带而已,某种程度上来说两人可谓同路。 虽说两人关系本就不好,但对于同门之间来说,过去的明争暗斗也只不过是小打小闹,而这一次出手,深仇大恨可说是实实在在结下了。 无边树林虽然凶险,可是以东阳上人的修为来说,此地不足为惧,再者说,真正的凶险是在那更深处的神秘地带,东阳上人所到之处对于一众凡夫俗子来说虽是足够深入,但对于他这样的修仙者来说,也只不过是在无边树林的边缘地带打转而已。 没有多久,东阳上人便来到了顾辰当初发现的那座封婴坛所在之处,不过而今那座封婴坛已经被青阳子以太玄九焱布置下绝灵阵,再加上云芷一块媚女纱,两者相辅相成,将此地完全封印,由外看来只是一块空旷绿地,没有任何出奇之处。 只是这块空旷绿地却无他物,虫鸣走兽一只也无,静得有些诡异。 东阳上人怔怔盯着那虚无空间,元力凝聚双眼,仿佛能看到虚空中层层扭曲之下隐藏起来的血腥祭坛。 “封婴坛……” 东阳上人轻声呢喃,竟是道出了连青阳子和云芷都认不出的巫族祭坛之名。 就在这时他神色微变,冷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
长剑一引,九天落雷,须臾而至。 晴天霹雳落下,引来怪叫阵阵,一道血影在远处闪过几次,瞬间远去。 东阳上人沉着脸,追了上去。 越追越是心惊,因为前方逃窜的血影,修为尚不知几何,可那速度却完全不在他之下,要知道此时东阳上人可是出了全力,毫无保留。 当今世上,又有几人能在他手下逃生? 要知道哪怕是之前许攸如果不是使出了疾风啸这等自残禁招,也休想从东阳上人手中逃脱。 巫族…… 东阳上人目光一闪,有所猜测,左手在身前掐一古怪手诀,嘴唇微动之下,晦涩难明的口诀一出,只见他体内元力运转方向猛然一改,俨然换成另外一套完全不同的修行功法,与原先功法大相径庭,如此情况,可谓前所未闻。 这功法一出,气势更涨,东阳上人的速度猛然暴增,快速追了上去。 那暴增的速度让前方逃窜的血影大吃一惊,看着距离不断拉近而略有波动,似有些动摇,速度竟是缓缓慢了下来。 此消彼长之下,东阳上人很快追了上来,没有贸然接近,而是保持着丈许距离,警戒以对,毕竟对方疑似巫族中人,东阳上人极为慎重。 此时面对之下,看清对方模样,让东阳上人一愣,竟是一血衣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岁模样! 可是对方能有那等速度,加上身上那不正常的血腥之气,自不可能是普通人,想到巫族中种种诡异功法,想来对方应是修行了那等诡法才会有这种模样,东阳上人冷哼道:“怎么不跑了?”
“你的速度比我快,再跑下去也没意义,不如省点儿力气。”
面对东阳上人,对方虽然忌惮,可是依然不失冷静,坦然以对。 东阳上人目光一闪,问道:“你是巫族中人?巫族沉寂千年,终于坐不住了吗?”
东阳上人一语道出“巫族”二字,让血衣少年瞳孔微缩,显是受了震动,顿时沉默以对,只是见其皮肤微紧,身子略伏,对东阳上人有了更深的忌惮。 巫族沉寂千年,在这修仙界中,知道这一族的人已不多,对方能一下认出自己来历,只怕背景不凡,必是出身于最顶尖的修仙门派。 没想到前不久才遭遇到青阳门的青阳子与阴女教的云芷,此时又遇一高人,而且此人的修为甚至在青阳子之上,尤其是那令速度暴涨的法门也让他看不透,双眼微眯,隐现寒芒。 东阳上人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摇头道:“你跑不掉。”
血衣少年目光闪动,道:“就是不知道你那种速度能坚持多久?”
东阳上人呵呵笑道:“你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见东阳上人如此托大,血衣少年反而不敢大意,一味维持那种速度,不说东阳上人能坚持多久,这对他自己来说本身便是极大的消耗,在不清楚对方底细的情况下不敢轻举妄动,怕让对方找出破绽。 念及此,顿时软了口气,道:“你想知道什么?”
东阳上人直接问道:“巫族都有自己的名号,皆有不凡,不知你是十巫中的哪一位?”
血衣少年神色微变,顿时凝重了起来,面前这人对巫族之事了解如此之深,对他而言不是好事,对方的身份来历越不简单,修为往往越是深不可测,只怕不是他可以对付的。 想到方才对方那惊人的速度,血衣少年摇头道:“想多了,在巫族中在下不过一小卒子,十巫名号代代相传,岂能落到我的手里。”
说完却见东阳上人依然紧紧盯着他,知道不说清楚对方只怕不会善罢甘休,遂一边寻找逃脱机会一边道:“我名血巫童子。”
之前被青阳子逼走的血巫童子竟然又回到这个地方。 一丝恍然从东阳上人眼中一闪而过,巫族的名号大多直接,但不是随意起的,对巫族有所了解的都该知道,一个巫族名号可以看出许多东西,诸如那一巫族人所属部落、地位,对巫族了如指掌的,甚至可以从其名号窥得对方所修功法属性。 血巫童子也不知道东阳上人对他们巫族知道多少,只是名号这种东西,在巫族之中有极为特殊的意义,往往不是随便叫的,不是他可以乱改的,哪怕在外行走需要谎报名号,也要与自身原本名号相关,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联系着自身名号与系谱,谎报之下必会引起一些冥冥中的感应,在东阳上人这种人的面前,那种感应哪怕微弱也无处遁形,很容易被察觉,既如此,谎报也就没了意义。 东阳上人却已跳过他的这个名号,转而问道:“巫族销声匿迹多年,突然又跳出来作甚?”
血巫童子桀桀笑道:“这就是我们自己的事了。”
东阳上人目光一闪,冷笑道:“你们?你是偷偷跑出来的吧?似你这等修为,窝在巫族之中怕是难再提高,你的功法特异,需要特殊的环境与祭品,所以跑出来搅风搅雨?”
东阳上人每说一个字,血巫童子的脸色便变得更加难看,甚至从那透着血色的脸上,隐隐看出苍白与恐惧。 只见他身上突然血光大作,血肉之躯顷刻间熔成黏稠血水,从那血水之中钻出一个又一个血人,个个都如十岁婴孩般大小,露出狰狞嗜血模样扑向东阳上人。 “哼!雕虫小技!!”
东阳上人周身乍现雷弧,交织成网,将那些完全由血水凝成的婴孩挡住。 可那些婴孩一被缠住马上又化为无形血液尚下,令东阳上人警惕,正欲有所施为,却见那血水再无动静,再看看原本血巫童子所站的地方,亦只见一滩血水,不见身影。 逃了! 东阳上人静静盯着等了一阵,见血巫童子不再冒头,冷笑一声,化为流光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