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夤望向赵玉盘。 赵玉盘幽幽一叹:“茂德与王霖的事倒也没什么,早晚的事儿,父皇已经执意要赐婚,估计朝臣们就是闹腾一阵,完了也就完了。”
曾夤轻笑:“果然是千古奇才,开了我大宋及历朝历代的先河!当朝公主,赐婚为平妻,为当朝驸马,却还能执掌重兵,嘉德,王霖如此得父皇信重恩宠,他岂能不为父皇效死?”
赵玉盘冷笑:“你莫不是羡慕得紧?要不要我进宫去求父皇,也赐你一个平妻?可惜,你没有渤海郡王的本事,也没有给大宋立下泼天大的功劳!”
曾夤:“……” 沉默了阵,似是觉得自己反应过激,赵玉盘又柔声道:“我昨儿个进宫拜见父皇,总觉得父皇与过去大不同了。”
“父皇把八弟、九弟及十二弟都改封京外,就是对太子的警告,若太子稍有不轨,怕就要废黜另立,尤其九弟,改封青州,我听说还给命九弟视王霖如师、如父……” “有渤海郡王坐镇京东和南京,太子怕……翻不起浪头来了,父皇这招的确英明,帝王心术莫过于此了。”
“哎,我就担心九弟将来会与太子争位,乱我大宋山河啊……”赵玉盘叹道。 “殿下多虑了,赵构要敢有争位的野心,我这一关就过不去。”
王霖大笑着走进厅中,身边跟随着眉宇间荡漾着些许余韵的赵福金。 经过雨露滋养的少女,最近已经变得气态优雅,恢复了过去娇俏可人的模样。 赵玉盘和曾夤起身:“见过郡王爷!”
“殿下,驸马请坐。”
赵福金也笑吟吟坐在了赵玉盘的身侧。 赵玉盘望望她眼角的春意,柳眉一簇,本想说两句,突然又觉得自己说了也白搭,反而会得罪王霖,又何必呢,就把话咽了回去。 “郡王爷,九弟和韦姨娘就烦劳你看顾了。”
赵玉盘道:“太子托我给郡王爷传个口信。”
王霖面色不变:“哦?”
“太子说:思衡,好生看顾九弟,若九弟成器,将来孤愿将储君之位让于他。”
王霖沉默了一会,才道:“也请嘉德殿下帮王霖传句话给太子:从来只有自己把棋走错,没有旁人抢先一步的道理,太子最近闭门读书,其实蛮好。”
…… 大宋宣和元年11月初五。 渤海郡王、总制京东东路军政、伏虎军及神武军节度使率两千虎神卫,三千伏虎铁骑,护卫着韦妃及益都郡王开府属官、宫女、太监百余人,离开东京启程返回青州。 当朝阁臣李纲、吴敏奉旨率文武百官出城门三十里送行。 前来送行的还有东京百万民众。 五日后。 军马一行抵达东平府。 考虑到韦莹和一干宫女太监及女官连续赶路多有疲乏,就没有拒绝东平府知府的好意,暂于东平府城修整一日。 东平府驿馆。 王霖婉拒了东平府衙上下设宴款待的殷切盛意,闭门不出。 夜幕降临,王霖坐在书案后思量,应该将赵构安置在何处,青州倒也可,但一个青州城内同时存在两个郡王府,似有不妥。 一个宫女在门外恭声道:“王爷,娘娘有请!”
王霖起身去了韦莹的房间。 “见过娘娘。”
王霖一本正经施礼道。 韦莹左右一顾,轻道:“你们先下去歇着吧,我与渤海郡王说几句话。”
待宫女走完,韦莹幽道:“离京五日,郡王爷从未与奴说过半句话,难道是想与奴划清界限么?”
王霖咳道:“娘娘不召唤,臣岂敢冒犯?”
韦莹啐了一口,媚眼如丝瞪了他一眼。 王霖轻笑上前去就坐在韦莹身边,柔声道:“你若有话就问吧,你我之间,其实不必这么生分。”
韦莹倒在王霖怀中:“这几日奴就跟做梦一般,官家居然真就将奴和构儿托给了你,奴在想,这不是羊入虎口么?”
王霖顺手在她丰润处抚去:“其实你才是虎狼,我为绵羊。”
韦莹面红耳赤:“奴和构儿都落在你的手上,以后任由你拿捏,奴也不敢求别的,只希望你能护住构儿一生平安吧。”
“嗯,娘娘放心,孤将视赵构为子!”
韦莹霞飞双颊,娇艳欲滴:“你……坏人!”
…… 王霖缓缓坐起身来,望着身侧羞不可抑的韦莹,轻道:“我在想,是把你们娘俩安置在别处,还是安置在青州呢?”
韦莹一怔:“构儿改封青州,难道不应该在青州设立王府么?”
“小小一个青州城,有我这个渤海郡王,如果再有他这个益都郡王,一城双王,似有不妥。”
王霖沉吟了一下:“要不然的话,我在登州为赵构修建王府,沿海而居,其实蛮不错的。”
韦莹俏面一变:“你要让我们离开青州?”
“构儿年幼,若不在你身边随时看顾,在这人生地疏的地方,你让我们娘俩怎么活?”
韦莹流下泪来。 “你不要多想,我只是考虑到青州非东京,城小民弱,我很难能找到地方给你们建符合规制的郡王府呐。”
“不用多大的府邸,其实就是个名堂,加上官家赐的这些宫女太监女官,也就我们这百十号人,你诺大一个青州城,难道就容不下我们娘俩?”
王霖沉默下去。 他知道韦莹的心思。 站在她和赵构的立场上说,她肯定不愿意离开青州,离王霖越近越好,恨不能就住进他的渤海郡王府。 倒也不是没有地方,只是这要传回东京,又将引起朝野沸腾,何必自寻烦恼。 “好了,不然等回了青州,我们再商议?总得征求一下赵构的意见吧?”
“以后在青州,有赵构在,你我恐怕就不能时时相会了。”
韦莹撅了噘嘴:“你把奴从宫中带出来,这算什么?算是要始乱终弃么?奴不管,你若不要我,奴就上奏官家,说你秽乱后宫……” 韦莹说着说着自己就笑了。 …… 青州。 李清照披着裘皮大氅,静静坐在红烛下默诵着王霖那首从京传过来的破阵子——送张太尉赴河北。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这两日,青州堪称是满城都在传颂这首词,所谓“词中龙凤、并称王李”的说法也被人津津乐道,毕竟这词中龙凤都在青州,而随之传来的还有王霖再次平叛救驾继而封王的消息。 李清照瘦削的身子在烛光下勾勒出一道纤细的剪影,她眼前浮现起王霖那张英武儒雅的面孔来,面上忍不住浮起一朵红霞。 她是文中魁首,喜欢的是吟诗作赋,饮茶读书,有时候还难免会才情满怀,多愁善感。 实话讲,王霖那些什么伏虎神将、天下第一的名头,李清照并未太在意,但这首词却在李清照心中荡起一丝涟漪,久久不能散去。 李清照起身去打开窗户,一阵萧瑟秋风吹进,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窗外夜色如水,明月如钩。 她怔怔站在窗前良久,心中忧思不去,便轻轻吟道:“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这时却听一个清脆柔美的声音传来:“清照姐姐,可曾安歇?”
一个千娇百媚的少妇笑吟吟穿过抄手游廊,来到院中,身边跟随着两个容貌绝艳的少女,一个娇俏可人,一个艳若牡丹。 李清照定了定神,见是潘金莲,不敢怠慢,立时迎出房去。 “清照拜见潘娘子。”
虽然潘金莲不是王霖正妻,但谁都知道她在王霖心中的位置,同样拥有朝廷诰命,在府中地位仅次于正妻韩嫣。 潘金莲轻笑,扶起李清照来:“清照姐姐,霖郎传回消息来,他即将返回青州,咱们这渤海郡公府已经要升格为渤海郡王府了。”
李清照也笑:“那敢情好。日后不能叫使君,要改称王爷了。”
“听闻霖郎封王,孟家家主就将孟家在隔壁的那座宅子也让了出来,这两日已经开始扩建,两府合为一府……嫣儿妹妹身子极重,这改建的事儿就交给了奴。”
潘金莲握住李清照的手,又道:“孟家的宅子其实比咱们府上还大,里面好些院子、园子,嫣儿妹妹说名字好生土气,想请清照姐姐帮着起几个名儿可好?”
李清照一怔:“这如何使得?”
“嫣儿妹妹说了,清照姐姐文采横溢,起出来的名字真的是风雅有趣,比如你给她住的院子起的潇湘阁,给我住处起的会芳苑,都是极好的名字,家里姐妹们都指望清照姐姐再出手呐。”
潘金莲笑着又道:“嫣儿妹妹说清照姐姐与霖郎号称词中龙凤,你这院子,不如就叫龙凤斋吧?”
李清照面红耳赤:“潘娘子,夫人专门让你来调笑我的么?”
潘金莲美眸中掠过一丝玩味的笑容:“清照姐姐,我倒是觉得嫣儿妹妹说得在理,词中龙凤都在青州,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呐。”
“清照姐姐,你说是不是呢?”
李清照霞飞双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