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藏蝶已经苦读寒窗十年了，还是考试落榜。她的小厮聂展都快哭了，安慰她:“可能公子没有天赋，不然公子就放弃文试，弃文从武吧。”

她即便听不得劝，也被苦难磨光棱角，哀道:“苦熬完今年，明年不再与命运抗衡。荣华若本不属于我，再努力，便也不是我的。”

深知她落榜多年，还是有不少公子哥邀请她赴宴，毕竟都是文人，偶尔嫉妒英才，时而惺惺相惜。有些文虽不值几个铜板，不过文人傲骨怀旧，也不会轻易弃文。郁郁寡欢的书藏蝶不再奔赴其他文人墨客吟诗作对的宴席了，因为她自觉不配，不想献丑。小厮聂展替她难受，说道:“虽说沉默是金，但公子还是不要沉默得好。”

“这次来信又是谁？”

她也晓得自己才华不如艺伎，她们起码衣裳华丽，还深得人心，甚至话说几句便可赢得重金。“是李大人。”

小厮聂展一边研墨，一边答道。话说这李大人正是鼎鼎大名李雕雄，一名备受关注的武将，多少恶人都被他缉拿归案。书藏蝶有些不知所措。若是其他文人那还好说，可这人却是李大人。她就算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不回信。他信里只有一句劝弃文，而她只能心里话都与他说。“且看好了，你亲自送达。”

她叮嘱道。“公子放心，小的去去就回。”

小厮聂展可机灵了，一般人还拦不住他。无事待书房里瞌睡一会儿，这大娘子回来了瞧见，对她也是有些失望。“都说这年纪都该娶夫了，可蝶儿还是一事无成？到时你若还是找不回来一个好姨娘，别说他们嫌弃你不成，就连我都替你丢脸。”

大娘子的话给她惊醒起来了。“我还是有几个朋友的，再不济，大不了把他们都收作姨娘得了。反正他们跟我也是门当户对，一样穷酸。”

书藏蝶也是打趣说笑几句罢了。不过二娘子回来瞧见了，还是要笑话她一句不是:“主君一妻一妾都没有一个儿子，就你一个嫡系闺女不嫁人，还娶夫，真是让人不能接受。”

“这能怪谁，就我生不出儿子了？你不也生不出儿子？这闺女还是我亲闺女，你想生个闺女你还没有呢？”

大娘子发飙了，这娃就她可以欺负，别人那是欺负不得。这热闹都不想凑了，书藏蝶回房歇息去了。这小厮聂展去了三天都还没回来。书藏蝶怀疑小厮出事了，报官一看，倒是有人抬出了聂展的尸体，看着还有些蹊跷。她非常伤心，虽说他出身卑微，好歹也是陪她很多年的书童了。她如今家里穷，可曾经也是大户人家，后来迁徙几次，爹爹还曾纳过几个妾败家几次，才穷了。“他怎的死了？三天前还好好的。”

若说这凶手是源于仇恨，可小厮平日低调也不见得结仇旁人，与她更是亲近不少，又怎会死于非命。李雕雄骑马赶到，下了马就拿出令牌，将此案收归他管。“大人，你来了。”

书藏蝶毕恭毕敬地行礼。“据说死的是你的人？”

李雕雄检查了一下尸体的伤口，回头若有所思地瞥她一眼。“您要为我小厮聂展主持公道呀，他对我也是极其忠诚。失去他，怕是再也难找一个比他更忠诚的小厮了。”

她真的是百口莫辩了，怎的听他语气，还有点酸。“不知道的还以为死的是你娶的姨娘。”

李雕雄继续阴阳怪气她。“大人，你这话就严重了。我这不是还没婚娶吗？那我要是真的娶姨娘，肯定得邀请大人到场。大人哪会有不知道的事。”

书藏蝶当然还是不会放弃娶姨娘这种好事，说不准还能娶个有银子的姨娘，任劳任怨，还给值钱的嫁妆补贴她家用，以她为天，侍奉她。李雕雄发现这尸体死了两天了，看这刀痕就是被斩猪肉的刀给一刀致命的。“他有给你买过猪肉吗？”

“那必须的。这猪肉炖蘑菇，我可馋了，不过他似乎不爱去买，每次买回来都是一脸不痛快。这跟猪肉有何联系？”

“我要去市集一趟，你知道他平日里都在哪里买肉？”

他想把她拉上马，就向她伸出手。这把手交给他那一刻，让她有些失神，她很快又清醒过来，不想小厮刚身亡不久，她竟然还光天化日之下想一些有的没的，也太不够义气了，她便刻意集中精神想着去哪里。这马跑得可颠了，要不是李雕雄驾驭俊马还有一些经验，才让坐他怀里的书藏蝶都有些安稳。“就他这儿了。”

她指着那人说道。李雕雄先下马，再将她给抱下马来，让路人百姓都给瞧见了，对她身份议论纷纷，窃窃私语。“谢谢大人了。”

书藏蝶表情有些不自然。她想以后还是要学骑马，不然太依赖大人了，少不了让人嫉妒。那位卖猪肉的屠户大哥看着李雕雄，竟有些心虚，还想找借口开溜。被李雕雄彻底给堵住去路，还被他三言两语就给问出来了，原来真的是眼前这位凶手对聂展起了杀心。“你为何对他痛下杀手？”

书藏蝶百思不得其解。屠户大哥一脸怨恨说道:“是他太过分了。这猪肉不新鲜又如何，新鲜的肉得混点不新鲜的才能卖出去，不然这不新鲜的肉我自个留着好亏本？不喜欢那可以不买，一边嫌弃还一副要买的口气，都是他公然嫌弃我肉不新鲜，害我不能多卖几两肉。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这又怎会是他的错。明明是你欺人太甚，还不让人说了。即便他不该当众揭短，可他也罪不至死吧？”

书藏蝶觉得他太残忍了，都有些心疼聂展命不该绝了。李雕雄押送罪犯入牢结案了，回去还给书藏蝶安排了新的小厮。书藏蝶不明白他为何不责骂罪人，倒是不解气。“你也别总看表面，你都没见到我给他下刑罚。有的痛苦是不用摊开说的，说了不见得就会好。”

李雕雄像是看穿她心思一般，给她解释。“是，大人。”

书藏蝶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起过任何痛苦，后来听说李雕雄被派去另外一个遥远的地方，也再也没有见到李雕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