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恒若无其事地坐到云仁身边，加入了他们的谈话。方恒也不跟宋彦霖说什么四书五经，他转而跟宋彦霖说起了史书兵书上的内容。宋彦霖不是完全没读过史书兵书，可也只是闲暇的时候看过一些，要说读得有多深入，那是没有的，他对史书和兵书的了解就只在浅层，回答得就不是那么出色了。没问几句，方恒就差不多把宋彦霖给摸了个清楚，差不多确定他是什么样的人了。怎么说呢，宋彦霖也没太差劲，为人还是比较正直的，可就是正直过了头，读书读得有些太天真，显得有些傻。“宋秀才对当今皇上是什么看法？还有如果父亲逼着儿子贪赃枉法，那当儿子的是不是该大义灭亲，状告其父呢？”

方恒直接抛出两个问题，一个比一个难回答。云仁看向方恒，他不瞎，哪能看不出方恒对宋彦霖那股若有若无的敌意呢。宋彦霖脸涨得通红，他对当今明盛帝自然是不满的，女子为帝，这是牝鸡司晨！只是这话，他不能说，否则就可能招来杀身之祸，甚至有可能连累他的母亲。因此宋彦霖直接避过了第一个问题，回答了第二个问题，“父为子纲，哪怕父亲真的做错了，当儿子的也不能不孝。”

方恒对宋彦霖的回答一点也不意外，以宋彦霖的性子会做出这样的回答，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方恒笑了笑，没多说什么。见方恒不再问了，宋彦霖才暗暗松了口气，这个年纪跟他相仿的男子，带给他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压力，瞧着一点也不像是农家子。宋彦霖留下吃了午饭，没多久就离开了。云仁喊了方恒去书房说话，两人一坐下，云仁就问道，“你不喜欢宋彦霖。”

云仁的语气是笃定的。方恒垂眸，淡淡道，“说不上喜欢不喜欢，就是随口问问。”

那是随口？问出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也一个比一个能暴露宋彦霖的短板缺点。“楚楚年纪还小，说亲事什么的还是太早了。过几年再说吧。”

这话在方恒心里盘旋了好久，他还是没忍住说了出来。云仁诧异了，不是在说宋彦霖吗？怎么好端端地忽然扯上了楚楚的婚事？云仁倒也稳得住，很快说道，“先寻摸着，又不是立即就要成亲。”

想到自家的水灵灵的小白菜将来不知道会被哪头猪给拱了，云仁心里就不痛快，他女儿才多大，说什么亲呢？可古代就这点不好，女儿家要是十六七还不定下亲事，那就算大龄剩女了！云仁不想宝贝女儿遭人非议，做人也得入乡随俗，不能显得太异类不是。现在就寻摸？方恒皱眉，以云仁现在的情况，能给云楚挑到什么好人家？“你比楚楚还大，你对你的婚事是什么想法？”

云仁不愿意想云楚的婚事，一想就难受，干脆问起了方恒的婚事。被问及婚事的方恒嘴角一抽，“我没什么想法。我的婚事不急。”

“你自己得有主张盘算。”

云仁也就是忽然想起来了，才问一句，他倒没想过为方恒做主婚事，因为他知道方恒不会同意的，他何必费那心力呢？云楚可不知道云仁和方恒讨论了她的婚事，她正被云素缠着。大房虽然单独成了一宗，还跟三房彻底断绝了关系，一开始云素对云楚还有些别扭，可后来又渐渐找云楚说话。云楚对大房每个人都是别扭的，可云素再怎么也给她报过信，平时对她也算和善，伸手不打笑脸人，只能暂时这样相处了。云素对宋彦霖很好奇，拉着云楚打听。云楚只道，“跟我爹一同考中秀才的，两人还被关在同一间牢房，有患难之情。”

“跟三叔一起考中秀才的？天啊！”

云素震惊了，“那宋秀才瞧着也就十七八吧，他那么年轻居然就考中秀才了？”

想想她亲哥云永文，别说秀才了，连个童生都考不中。宋彦霖才十七八，竟然就考中了秀才！这也太厉害了！“嗯，他是很厉害，十七八就考中秀才了。”

云楚随口附和。宋彦霖那张儒雅俊朗的面容不停在脑海中浮现，再加上宋彦霖年纪轻轻就考中了秀才，这又在他头顶上加了个闪耀的光环，两抹红晕爬上云素的小脸，心也砰砰跳个不停。接下来几天，云素见天盼着宋彦霖能再上门，可等啊等，就是等不到。云素忍了两天，实在忍不了了，这才找云楚问，“二妹，那宋秀才怎么都不来找三叔了呢？”

“不知道啊。”

云楚随口回答，她还真不怎么关心宋彦霖。云素很是低落。牛氏这当娘的哪能看不出云素的异样，她瞅了个机会就问，“你最近怎么了？总是心神不宁的？”

云素闷闷道，“没有。”

“还没有？你哪儿都有！”

牛氏不高兴道，“你大哥大嫂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给你找的都是什么人家，一个两个的都不怎么样。”

牛氏认定了是李玉琳在使绊子，存心不想云素嫁个好人家，亏得李玉琳还是当嫂子的!他们家娶了李玉琳这么个儿媳妇进门，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素素我告诉你，你嫁的丈夫一定要被楚楚强！”

三房现在处处压他们大房一头，牛氏是憋着一口气，非要赢过三房不可。云素郁闷地脱口说道，“我能比得上楚楚吗？我看三叔是想把二妹嫁给宋秀才!”一说完，云素就后悔了，怎么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呢？“什么宋秀才？”

牛氏连忙追问，忽地道，“就是那个上门来找过你三叔的年轻人？他是秀才？那么年轻？自个儿考中的秀才？”

云素点头，这些日子只要想起宋彦霖，她是既高兴又难受，越想越觉得宋彦霖是云仁给云楚选中的丈夫。云楚能嫁个秀才，当秀才娘子。她呢？她的归宿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同是堂姐妹，从小到大她都比云楚强，什么时候变了呢？是了，从三叔大难不死，分家之后，云楚就变得处处比她强了。牛氏恨恨道，“你哪儿就比不上云楚那死丫头了？你是秀才的亲妹妹，怎么就不能当秀才娘子？我看那宋彦霖就不错，就他了！”

云素心一动，她真的可以嫁给宋秀才，当她的娘子吗？宋彦霖他亲娘许氏也在考虑宋彦霖的婚事，正跟宋彦霖说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