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其他任何一人后果都不会这般严重,但纪允礼不行,他是两年前那场交流会的魁首,若是他今日被证实作弊,那两年前的那场交流会的魁首要作何解释?整个皓镧书院乃至他这一张老脸要往哪里搁?面对彭怀的愤怒,纪允礼的面色如这几日来听到各种指指点点时一个模样,始终只有平静的淡漠,再无其他。“院长,知府,大公子。”
纪允礼并没有急着去辩解什么,也没有弯腰去捡地上散落的纸张,而是抬手对着上座的三人作揖行礼,将一个文人该有的礼仪做得毫无挑剔可言。行完礼后,也没去管地上的纸张,而是反问道:“不知何人举报我作弊?”
被栽赃了,好歹先看看是谁干的。然举报这种事,多半都匿名,眼前这自然也不例外。“纪允礼,你休要模糊重点,你给老夫解释解释,为何你书写的答案,与这坊间私下流传的比拼考内容一模一样,一个字都不差。”
要不是证据石锤到这个地步,彭怀又如何愿意去怀疑纪允礼作弊。他从前那般优异完全不需要,但坏就坏在那是从前……面对彭怀实质化的再度逼问,纪允礼依旧没有半点儿慌乱,还是满面平静的淡漠,只见他将眸光扫向了周边的人群,似在看谁又似只是随意一扫。“既然举报我,还拿出了实质化的证据,那便说明坚信我作弊了,既如此为何要做缩头乌龟而不出来对峙?在怕什么?是不是因为此乃你伪造而心虚怕被揭穿?”
“谁怕了,我才没有。”
一人从人群中应声,说完后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懊悔已经来不及,因为所有人都看向了他,包括纪允礼的那一道,让他避无可避,且这一避不是正应了纪允礼那一句心虚?想着整个人就抬头挺胸了起来,并从人群里走了出来,直面纪允礼。“纪允礼,你要同我对峙什么?证据十足,你百口莫辩。我举报你是为大义,你这种行为是在窃取别人的努力,是在丢文人的脸面,是皓镧书院的耻辱。”
高度多上升一些,才能引起众人的共鸣。“所以呢?要如何?”
只是梁天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顿慷慨激昂,却只换来了纪允礼这几个不痛不痒的字,还没有任何的情绪波澜,就跟问今日中午吃什么一样,整个人瞬间便气炸了。而此刻怒的何止当事人梁天,周遭围观的那些个人哪个没被气到,这什么态度?以为是玩呢?“纪允礼,你别太过分,作弊了还这么嚣张,你这样的人怎么配做皓镧书院的学子。”
“对,你这样的人就该直接被逐出书院,不仅如此,还应该封杀你,让你去不了任何一家书院。”
“对对,没错,证据确凿不认罪就算了,还这般不知悔改,简直就是玷污了文人二字。”
一句接一句义愤填膺的话朝着纪允礼砸了过去,说引起众怒都不为过,然话题的中心者纪允礼却始终面色不变一分。最后还是院子彭怀一声呵斥,才让整个场面安静了下来。“纪允礼,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彭怀询问纪允礼。“我想问这位同窗,既然是坊间私下流传的关于比拼考的题目,这位同窗是怎么拿到的?这位同窗又怎么保证他自己没有看?而这位同窗又怎么知道我的考卷答案与这些一模一样?那我要说这些是抄的我的考卷反过来诬陷我是不是也行?”
纪允礼的一连几问,让整个广场安静到了极致,不似刚刚院长发话时镇压的安静,而是那种带着逼迫窒息感的安静。纪允礼还是那副始终如一的平静中带着淡漠的表情,但没人会再以为他态度有问题,这哪里是什么错而不改的嚣张,这分明就是运筹帷幄的游刃有余。这样的纪允礼让梁天觉得压迫极了,袖中的手不由得紧握成拳,面上却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这些自然是我买的,昨儿个出去吃饭,有人出来售卖,我们一行人几人都瞧见了,当时觉得好玩,买来瞧瞧。哪曾想真的出现了一样的题目,觉得有意思,就带回了宿舍。我是没瞧见你的考卷,但有人瞧见过,我辗转了一夜今日去了院长那里,院长找来了你的卷子,不曾想竟是一字不差,你这不是作弊是什么?”
“那可真是巧,考试都过了,还巧的让你买到了所谓的考题,又真巧,巧到刚刚好有人见过我的卷子,我完全有理由怀疑,是有人看了我的卷子,然后出了这些所谓的考题内容,写上了答案,让我辩无可辩,要不然为何这东西昨日才现?”
梁天说的那些大家私下里其实多少知道点,所以才直接认定纪允礼作弊,也不觉得这些话有什么问题,只觉得人在做天在看,瞧瞧老天多有眼。但在听完纪允礼这些不紧不慢的反问之后,他们竟是觉得梁天的每一句都有问题。“院长,我的考卷许多人见过,若是有人为了陷害我,反其道行之,用已知的题目和我的答案造出一份这个所谓的坊间私下售卖的考题也不无可能。”
这样的一种假设便是彭怀也没设想过,如今细细一想,竟是觉得极有道理,一下子彭怀紧皱的眉头舒展了几分。眼瞧着事情就要反转,梁天突然道:“才不是有人抄了你的答案,这些题目一直都有售卖,不止这一次,从比拼考开始,每一场考试前都会售卖,我昨日带回来的不止第四场的题目,还有前三场的。”
说着,梁天突地从怀里拿出了一叠纸,有前三场的作证,那这第四场不管真假那都得是真的。“哦,对了,还有第五场的。”
要说前三场还可以说是反过来抄的,那这没出炉的第五场呢?“你这准备倒是充分,既如此,就你所言这一场考试我作弊,那么有这些东西在,前三场考试呢?就没有任何疑问?你可能保证他们没有私下里买?没有私下里背?以及没有写在考卷上?”
纪允礼这几句一出,前一刻还昂首挺胸的众人又不少人开始躲闪视线,这是明显心虚的表现。“况且,你不是说昨日刚刚好碰上就买了一份?怎么?这其他的也是凑巧?你确定你自己没有看?总不能因为你看了还写不出答案就说你没看,你觉得呢?”
梁天刚刚也是那么一急,本以为拿出实锤证据对方该慌了,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还是被掣肘了,慌了的那个成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