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朝中谁不想沈家起复,甚至希望沈家全族尽灭,那一定是姜家了。毕竟姜家是一定要扶持周逸锦上位的,而沈家的外甥女已经和周逸锦和离了,姜家还占了沈家在北疆的兵权,这基本算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永平帝听姜启这么说,眼底闪过一抹探究之色。沈邺当真有这么重的心思?沈时射见状微微俯身说道:“大伯父教导我们,一向是让我们自力更生,不可依靠沈家的名声在外面张狂。所以我们兄弟几人,都是靠着自己,学些谋生的手艺罢了。”
“你们沈家每年给北疆军中送药,难道不是为了收买军心?到时候让北疆将士只知道沈家,不知道皇上!”
姜启语气说得极重,神情肃穆。永平帝也凝神等着沈时射的解释,若真是为了收买军心,沈家就着实该死。沈时射转头看了看姜琦,“姜御史,我想请问在今日之前,你知道药王谷的谷主是我么?你们都不知道,北疆将士怎么知道?”
又转身对皇上说道:“希望皇上能下令,今日在场的人不要说出我的身份。草民自在惯了,可不想被人堵在家门口找我看病。”
沈时射的话让不少人都笑了起来,只是众人也都知道,沈时射这是给沈家断了后患。今日不管他怎么解释,只要这事情传出去,沈家在军中的威望就会再度高涨。到时候,沈家就算八张嘴,都说不清了。永平帝笑着说道:“这件事不得外传,若是有人造谣生事,皇城探事司可先斩后奏。”
周承琰站起身领命,还冷眼扫了一遍大殿中坐着的人,警告的意味分明。林子瑜看着周承琰满面肃穆,一本正经的样子,心里起了一丝波澜,没想到他处理政事还人模狗样的。周昱祁却扬起一丝嘲讽的笑意。父皇还真是年纪大了,这么点小事都开始在意了。长此下去,只会寒了忠臣良将的心。圣主临朝,没人愿意做奸佞。有时候反,是不得不反,是君逼臣反。“姜御史,你以为谁都跟你家公子似的,在外面就差把姜家写在脑门子上了。你有操心沈家几位公子干什么的工夫,不如管教管教自己的子嗣。”
周昱祁嘲讽着说道。姜启脸色胀得通红,却没敢回嘴,真被这位暴戾的景王殿下打一顿,他没处说理不说,还要颜面尽失。“父皇,那是不是苏小姐可以给我继续施针了?”
周昱祁问道,声音清冷,从语气中就能听出景王对这事很是不满。永平帝对这个嫡子很是宽和,此时讨好着说道:“那是自然,今日起,任何人不得置喙这件事。”
“好了,今日的事就这么定了,都散了吧,沈谷主和柳神医随朕去书房。”
永平帝吩咐道。苏墨月心下了然,两个神医进宫,肯定是要给皇上瞧瞧的。皇上和太后带着两位贵妃离开之后,众人开始撤出太和殿。只是和进来的时候不同,许太医和许欢颜显得有些落寞,苏墨月身边则围了不少人。有恭维的,也有相求的,苏墨月笑着应对,不见狂妄也不显惶恐。等到坐着马车回了沈家,她才真的放松心神。沈老夫人听说沈时射回来了,忙吩咐两个儿媳妇,“快,做个冰糖肘子,老三愿意吃。”
陈氏和金氏兴高采烈地下去忙活,再加上苏墨月比试赢了,整个沈家,倒像是过年一般。苏墨月和老夫人聊了几句,便去看弟弟沈衍。才几个月的孩子已经认识人了,一看苏墨月进来,就咧嘴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把手指塞到嘴里。苏墨月从奶娘手里接过沈衍,轻轻拿出手指,一边给他擦口水一边说道:“衍儿乖,不能吃手指,等你大了,姐姐给你做好吃的。”
逗着沈衍玩了半天,苏墨月爱不释手,沈衍却开始打哈欠了。苏墨月招呼奶娘,“小少爷困了,哄着睡觉吧。”
奶娘便把沈衍带了下去,苏墨月却心头一阵柔软。这是她血脉相连一母同胞的弟弟,这一世她定要护着弟弟好好长大。“小姐,三少爷回来了。”
翠兰在门口喊道。苏墨月起身出了沈氏的屋子,去找沈时射。此时沈时射正和老夫人在花厅叙话呢,边上还坐着柳不辞。柳不辞看见苏墨月进来有些尴尬,随后赔笑着说道:“小师妹,今日是我不对,我是你三师兄。”
苏墨月打量了两眼柳不辞,意有所指地说道:“我怎么配当你柳神医的师妹,我可是强盗行径。”
柳不辞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心想也不怪她生气,自己当时也是先入为主了。沈时射打着圆场,“好了,这事也是个误会,咱们自家师兄妹,说开了就好了。”
苏墨月不再理会柳不辞,就算是给三表哥面子了。晚上一家子吃了顿团圆饭,因柳不辞算外男了,男女便用屏风隔了开。席间柳不辞一直以晚辈自居,态度温和谦卑,沈邺对他也很是喜欢。便留了柳不辞住在家里,和沈时射一起住在外院。席间沈时射和柳不辞说了不少外面的见闻和风俗,逗得沈家众人都哈哈大笑。金氏愤恨地说道:“这才叫日子,一家子在一起多好。我得写信问问那几个小崽子,什么时候回来。”
苏墨月笑得合不拢嘴,“二舅母这是想儿子了。”
沈时射在外间说道:“娘,都回来您又嫌烦,我们一个一个回来,不是正好么?”
一家子笑语盈盈地吃过了饭,沈时射安顿好了柳不辞,便去找苏墨月了。表兄妹二人在花厅坐下,沈时射问道:“你和景王订婚了?你怎么想?若是要退婚,我去说。”
苏墨月有些诧异,“你们不是关系很好么?”
她以为,三表哥会同意。沈时射宠溺地说道:“我们关系再好,还能有跟你关系好?”
在他看来,和周昱祁关系好是一回事,可是把表妹嫁给他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苏墨月便把当初周昱祁说的话告诉了沈时射,包括那封和离书。沈时射没想到事情是这样,沉吟着半天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