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方才您说我在家中就时常欺负长宁妹妹是吗?”
息无竹的视线隔着大红帷幕看过来,崔氏双股站站,心虚的瞥向祝停云。见他鹰眸锐利,顿时便生了怯意。“母亲,各堂宾客都在,还请您当着大家的面说出个一二来。”
息无竹笑,“我也想知道,我是怎么欺负长宁的。”
“都……都是一家人,谈什么欺负不欺负的?方才是我一时着急,说错了话罢了。”
崔氏眼神躲闪,求助般看向息父。“一时着急也不会凭空说谎!”
楚千语高声道,“息夫人,这里是八王府,娘亲最忌恃强凌弱之辈,您平素受了什么委屈,大可全都说出来,不必看某人的脸色。”
舒太妃也点头:“息夫人直说便是,哀家自会为你讨回一个公道来。”
“那……”崔氏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那臣妇就直说了。”
崔氏抹了把眼泪:“自我嫁至丞相府以来,就将无竹视如己出,待她甚至要比待自己的亲闺女还要疼爱,可无竹不领情也就罢了,还经常将长宁的首饰衣服占为己有,我与丞相本着无竹命苦,多多体谅也是好的,可……”崔氏长叹,又埋头哭起来。场中人唏嘘不已,一时间,指责的目光全都落在了息无竹身上。“息夫人当年入丞相府,不过是一个妾室,谈何嫁入丞相府?”
祝停云问,“纵使后面被抬为平妻,在大梁律法依旧是妾,息夫人用词不妥吧?”
崔氏僵了僵,讷讷道:“是臣妇失言了,但……”“息长宁御前失仪当日,为何不见王妃一同前去?”
祝停云打断她。“是……无竹……患了风寒,无法面圣。”
“荒唐!本王忧心王妃,曾命人查过京中并无息家的抓药记录,莫非,息家私养府医?”
祝停云问。只有皇室贵族才可拥有府医,崔氏心知此乃大罪,她心头咯噔一下。还未待她再开口,息父飞来一脚,猛地踹在她胸口处。“贱妇!我将无竹托付给你,你竟这般苛待我儿!你口中可还有一句实话?”
息父怒不可遏,将自己从中摘得干干净净,“王爷,我息府并未私养府医,此可前往息府查验,我只知无竹患了风寒,却并不知这是贱妇的诡计,受人蒙蔽,老臣实在有罪!”
在场世家夫人不乏有饱受妾室独大之苦的,现下崔氏被揭露,各个都将怨气发泄在她的身上,指桑骂槐道。“方才我就觉得不对劲来,不是自己亲生的,待王妃娘娘怎能真这般好?”
“你瞧息长宁那身段,就比王妃娘娘宽出几圈来,谁被苛待,不一目了然?”
“左右我是不信,息长宁这样骄纵的姑娘,能是任人欺负的主儿。”
……“父亲,您贵为当朝宰相,应当比我清楚构陷王妃与大闹王爷婚礼是什么罪名。”
息无竹看向祝停云,“王爷,律法无情,您也不必看在我的面子上对母亲与妹妹太过纵容。”
祝停云颔首:“寻风,押送大理寺。”
息长宁的面色都苍白了些许,她连忙拉住息父的袖子哀求道:“爹爹,长宁不要坐牢,爹爹救我!”
息父只能忍痛不看她。闹至现在,舒太妃也不好收场,她清了清嗓子:“是哀家不查,这才让大家看了这样一出笑话,酒席已备好,还请各位随我来,阿芝,你将无竹送回去。”
“是。”
息无竹还未走出去几步,就听得息父远远喊她。息无竹屏退阿芝,方才上前,就听息父道。“无竹,长宁是你的亲妹妹,你怎能这样对她?她将来还如何嫁的出去?”
“父亲只想着息长宁,可有想过我被揭穿了之后应该怎么办?”
息无竹冷笑,“母亲与长宁待我怎样,父亲您不是清楚地很吗?为何方才一句为我辩驳的话也不说?”
息父语塞,只道:“好歹是一家人,无竹,就当是卖爹爹一个人情了。”
“人情?”
息无竹直勾勾的盯着他,忽然笑了,“好啊,不过我的人情可是值钱的紧,一口价,白银十万两。”
“什么?”
息父瞪圆了眼睛,怒气上涌,“息无竹,你真以为你做了个王妃,就能够无法无天了是吗?”
“看来长宁的后半生于父亲而言,也并不重要。”
息无竹掩唇,“父亲若是实在给不起,倒不如拿些东西抵债。”
息父好面子,搜罗了不少文玩珍宝摆在府中。他早就如数家珍般对自己那帮酒肉朋友介绍了个遍。如今,无论是少了哪一件,于他而言都莫过于剜心挖肉,往脸上生抽巴掌。思来想去,他只得忍痛道:“陛下曾御赐了一株无叶香,你看……”无叶香本就珍稀,又是御赐,可足足值十二万两!然而息无竹反问他:“单这一株植物就想打发我?”
息父咬牙,心中又暗暗记下一笔:“我再差人给你送来八千银票,行了吗?”
八千两,足够在盛京城买下一处铺子。息无竹瞧着息父即将发作的模样,眉眼转了转,这才颔首应下:“今夜让我看见那株无叶香和八千两,明日一早我就将人给你送过去。”
“说话算话!”
息父铁青着一张脸,转身离开了。水袖阁。楚千语拉着阿芝的胳膊,再三确认:“那息氏当真只用一株花和八千两,就将自家人放了?”
八千两可不是小数目,她若是有了这笔钱,首饰华服岂不是想买就买?这样的空子,怎么就让息无竹得了好处?楚千语嫉妒不已,忽的起身去了水榭居。祝停云还未回来,息无竹适才回到屋中,就听到重重的脚步声传来。“好你个贪慕虚荣的女子,方才还说着律法无情,眼下就将律法以八千两拱手卖了去!”
楚千语指着息无竹的鼻子骂道。“什么八千两?”
息无竹拧眉,脸色冷了下来,“千语姑娘,莫要血口喷人。”
“阿芝都听见了你同息丞相的交谈,你还要抵赖吗?”
楚千语双手抱胸,嚣张道,“你猜,义母与停云哥哥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将你扫地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