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萧子兮了,他望着那个与大儿子有两分相像的小姑娘,原本他还是时家里情绪最平和的一个,此刻却也忍不住红了眼眶。这是他的小女儿啊,从出生之后就一直躺在医院里,别的小孩都在家人的呵护下长大,她却在跟病魔做斗争,还差点丢了性命。此刻再见,涌上心头的是阵阵心疼。时越也有些不知所措,即使来之前做了多少心理建设,真正再见到萧子兮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说不出半个字来。时老倒是最为镇定的:“这次我带着他们厚着脸皮过来,主要是想单独和你好好谈谈。至少想有一次机会,好好和她谈谈,解开她的心结,给他们家一次机会,让他们好好补偿她过去这些年所受的苦。时老也有些不自在,他们一大早天不亮就来了,时老身子骨不行,又还是长辈,而且两家还认识,他们也不好真的把人直接拒之门外。萧子兮偏头看向萧蓦:“就让我跟他们单独聊聊吧。”
萧蓦应了声,走过去跟萧父萧母说了几句,几人一起上了楼,也让管家让所有人都退下去,单独留下空间给他们。等所有人都走了后,萧子兮抬步走了过去,在几人对面坐了下来。她坐下来替四个人一人倒了一杯茶水,推过去:“远来是客,我以茶代酒敬你们一杯。”
时母是最激动的,被扶着坐下来,连声说着好好,先喝了一口。喝完却又忍不住红了眼眶。她也说不清,明明来的时候听父亲说着补偿的话,她想着也许还有机会。可真的见到人,望着孩子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表情的模样,又心痛得无法抑制,可明明离得这么近,她却觉得这孩子与她隔了万重千山。不知为何,她清楚感觉到,萧子兮时恨他们的。时老一开始也以为还有机会,喝完茶刚想开口,却只听对方放下杯盏:“你们要说的话,我都明白。只是我还是那句话,你们的生育之恩,当年在太平间外我就已经还清了,现在姓萧,是萧家的女儿,要偿还的也是他们的养育之恩,至于我和你们,以后也不必再见。当年的事情不管你们是有意还是不知情,我已经不怨你们了。”
时母忍不住捂着嘴,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声。时父脸色也有些惨白:“可你是我们时家的孩子,怎么能说不知道就不知道,当年是我们的错,我们想补偿你。”
萧子兮叹口气:“可我不需要。我如今有我自己的生活,有父母,有哥哥,有弟弟,他们都很爱我,对我很好,给了我世间所有的温暖,你们就当做我已经死了吧,年幼的时候因为重病,亲人放弃治疗,死在了医院的太平间外。”
时父和时越脸色彻底变了,时老张嘴想说什么,可对上萧子兮淡漠看过来的目光,与他对上的瞬间,时老将到了嘴边的所有话吞了回去。他比任何人看的都清楚,却又不甘心,如果一开始没有错,这孩子长在他们家,如今该是如何的阖家欢乐。可正如萧子兮所言,她生命垂危的时候,他们没能保护好她,取而代之的是痛苦不堪的回忆过往,如今的她被萧家的人捧在手心,当然是不需要他们的补偿的。时老望着萧子兮,一双眼也忍不住带了泪意:“孩子,我们一定查清楚当年的事情,给你一个交代。”
但凡有希望,他们也希望能把孩子给劝回来。萧子兮摇头:“那是你们的事情,只是结果对我已经不重要了。”
从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她已经想的很清楚了。时家,她是不可能回去的。时老嘴唇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你说已经不怨我们了,是曾经……是有所期待过吗?”
时安沉默了,垂着眼不再看过去,在萧母告诉她一切之前,自然是有所期盼的,知道真相之后,她脑海中就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小女孩孤零零地躺在太平间外,在人生的最后时刻,感受到的确是这世间最刺骨的寒。那个时候的萧子兮,她该是有多绝望的啊。如果那个张扬跋扈的小姑娘还活着,她肯定也是不愿意认这样的父母亲人的吧。这一生,她只要对得起萧家父母的养育之恩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