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集市了?”
魏肇黑眸沉沉的看着林露,其实根本就不用林露回答,看她手上拿着大袋小袋的东西就知道不是在供销社买的。林露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对啊对啊,我买了好多东西啊,你看,我买了别人腌的鸭蛋,还有酸竹干,闻着味道就不错……”魏肇扯了扯嘴角,没吭声。林露越说声音越小,她跟魏肇相处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眼底没有丝毫笑意,哪怕之前他莫名其妙冷淡也不会这样,像是真的很生气一样。她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看着魏肇,问道:“你怎么了?”
魏肇绷着脸,没吭声。林露一下拧紧细眉,看着魏肇,丝毫不觉得此刻他冷着眼的样子令人生畏,拉长语调:“说话~”她性子一向娇软,在相熟的人面前说话声音软软绵绵,听起来像是在撒娇一样。魏肇在林露的攻势下,到底没能继续保持缄默,薄唇抿起,“没什么。”
语气淡淡的。林露小脸上写着“我不相信”四个大字。魏肇幽幽地瞥了一眼她,拿她没什么办法,妥协似地叹气说:“你以后别一个人来镇里,也少去集市这种地方,有什么需要买的或者要办的事,可以找我,我帮你办。”
林露素来吃软不吃硬,魏肇态度一软下来,脸上顿时露出小狐狸般得逞的笑,她就知道魏肇不会真的生她的气。虽然他冷着脸的样子看起来很凶,但林露不怕他,小声嘟囔:“我想买的东西,怕你不敢去买。”
要是能拜托魏肇帮忙,她也不想自己来镇上啊。坐那公社的便车,都快把她骨头颠散架了……魏肇看了她一眼,“你要买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他不敢买?林露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不想跟魏肇站在街道上讲话,她把人拉到一旁的小巷子口,见周围没有人经过,才把目光移到魏肇身上。她嘴角噙着一抹狡黠的笑,微微踮起脚,靠近他的耳朵,字咬得又轻又软。“我去集市换了些月经带票,这个你能帮我买吗?”
魏肇长得高壮,林露明明矮了他不少,此时魏肇却有种身体被人控制的感觉,任由林露动作。他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林露,甚至呼吸停滞了几秒。直到小姑娘呼出的温热气息触到耳边,反应半响才找回自己的身体控制权般,脚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此时,魏肇脸上哪还维持着什么面色冷淡的的样子,黑眸里骤然变得幽深,他垂下眼睫,视线从林露身上移开,扭过头,像是憋了憋,忍了忍,才低声道:“这种事你不要拿出来说。”
声音压得很低。这样的魏肇让林露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她难得反思一下自己刚刚的行为是不是太流氓了。在这个年代,大部分人在观念上对男女之间的事情是讳莫如深的,哪怕结婚了双方对这方面也很注意,夫妻尚且如此,更别说未婚适龄的年轻男女了。林露囧了一下,要她是个男的,对异性说这些,活脱脱地就是在耍流氓啊。不过看着魏肇扭过头的样子,林露觉得好笑大于不好意思,她黑眼珠子一转,呶了呶嘴,“我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要不是你揪着问我才不想说呢。”
成功把自己耍流氓的行为推到魏肇身上。是他自己要问的,她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林露嘻嘻笑笑,她单纯地想逗逗眼前这个板着脸、以教育的口吻跟她说话的男人,总绷着脸干什么?而且她又不傻,才不会跟不熟的人谈这种事。魏肇眉头微皱,像是不认同林露说的话。林露一见他那样,颇为头疼,不想听他讲大道理,把手里拎着的大袋小袋东西往魏肇面前一伸,“买的东西有点重,帮我拿,好不好?”
东西买得太多也是个负担,提着重垂垂的,袋子勒得她手生疼,魏肇不是说想帮她嘛,这么好又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魏肇默了默,把原先想说的话咽了下去,行动说明了一切,他伸手把林露勉强提的袋子全部拎了过来。男人带着厚茧的指腹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轻轻擦过林露柔软细腻的手心。手心最柔软,也最敏感,林露觉得像是被羽毛尖挠了一下,有点发痒,她不自觉地收拢手心。而魏肇刚好收回手,葱白如玉的手指恰巧从男人手背处划过……那温软触感……魏肇飞快地抬眸看了一眼林露。就见林露正抬着手,表情委委屈屈地看着掌心和手腕上被袋子勒出的数道红痕,完全没有注意异样,他松了一口气,不规律的心跳律动渐渐回归到正常,心底却又升起一股似有若无的落空感。这种感觉太陌生了,但又不完全陌生,他时常在林露身上体会到这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他完全不懂如何应对。魏肇下颌绷紧,目光落到林露手上。小姑娘的手没干过什么粗活,指尖粉白,泛着粉嫩莹润的光泽。 她本就比一般人长得白,此时白皙莹润的肌肤上印着红痕是那么明显,周围都红了一片,刺眼无比。“自己一个人就敢来镇上,还买那么多东西,你怎么提回去?”
他还是忍不住低声说了句。在集市上自己一直在她身后跟着,见她提这么一会功夫就勒出了红痕,要是真让林露一个人提着这么多东西,走两个小时的路回到村里,他真怕林露累瘫在半道上。而且他不太赞同林露一个人来镇上的行为。一个年轻貌美的女知青,大胆到自己一个人来镇上,真当人人淳朴友善?小姑娘娇弱单纯,经历少,没见过什么黑暗,要真遇上什么事怎么办?魏肇压了压唇角。林露看着魏肇,好奇怪,明明魏肇的表情并没有多大变化,她却敏锐地察觉到了魏肇身上散发的低气压,而且还很清楚魏肇情绪变化的点。想到魏肇数次告诫自己不要一个人来镇上,林露莫名有些气短,讨好似地冲着魏肇笑笑,“我搭公社的车来的,这些东西占不了多大位置,可以放在车上。”
林露扬了扬手腕,她细白手腕上戴着一个黑皮带手表,样式小巧又简约,杏眼儿弯弯,人儿像是春日枝头最娇嫩、充满生机的花,粉面白嫩。“我也不让你白帮我提东西,快中午了我请你吃午饭吧!”
魏肇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提的东西,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