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晓洁的视线撞进一双清凌凌的眼睛。林露微笑，“我可以看看你的发卡吗？”

“发卡不都长一样吗？有什么好看的，喜欢你就自己去买。”

周晓洁立马把头上的发卡扯了下来，动作粗鲁，发型都扯乱了也不在意。她把这个曾经自己很喜欢的发卡牢牢攥在手心，不给林露看见丝毫。林露脸上的浅笑渐渐消失，干脆也不装了。“这发卡是京城的款式，我记得铁丝内夹上印有一个京字，你这款发卡也有京字吧？”

周晓洁攥紧了手，铁丝发卡陷入肉里也没松开，她的手心全是汗。“你为什么会有京城的发卡这事，我先不问。我今天来呢，就是想问你几个问题，你好像对我的事情很感兴趣？”

“比如我每天吃什么、每天用什么，家里给我寄了什么东西，去镇上又买了什么之类的，你好像都很清楚呢。”

“我在山合村除了金裁缝的家，哪儿都没去过，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事情的？你为什么要和其他人说我的事情呢？”

每问一个问题，周晓洁的脸色就白一分。她像是很紧张，额头都溢出冷汗来。周晓洁张了张嘴巴，喉咙像是堵着棉花一样，让她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又或者是她不知道要说什么。“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林露看着她一副心里有鬼的样子，说：“前面那些问题，你可以不说，你只需要告诉我，谁在背后告诉你我的事情？”

周晓洁咬唇，还是不吭声。林露“啧”了一声，“那个人肯定不只给了你发卡，肯定还有其他东西，比如说钱、票，这些东西你会藏在哪里呢？”

“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要么放在身上，要么藏在家里。你娘也不知道那些钱票吧？”

“你说我要是去你们大队的g委会检举揭发你偷我的东西，他们搜出你藏的钱票，你会有一个怎么样下场？你娘会怎么对你？”

周晓洁顺着林露的话往深想，越想越害怕。被那些抓到，她无法解释家里藏的钱票来源，等待她的是什么，周晓洁不敢想。而且她娘也会找她麻烦，说她私藏了钱不上交，以后的日子绝对不安生！利弊权衡之下，周晓洁吭声了，她全然不敢再轻视、怠慢林露，她攀扯着林露的手臂，声音带着哭腔，求着林露：“你不要去g委会举报我，我说！你想知道的，我都说！”

“是你们大队的邱绢子告诉我的！”

邱绢子……林露早有猜测会是她做的，如今周晓洁承认，她并不太意外。从周晓洁口中，林露知道了事情的起因经过。她拜金裁缝为师后，在山合村有点点名气，成头婶听说了后天体拿林露打击周晓洁。在成头婶口中，周晓慧先天条件不行，但人聪明懂事勤快孝顺，嫁到城里享福，周晓洁比不上。林露先天条件好，羡慕同时又嫉妒，天天指使着周晓洁干这干那，让周晓洁无比痛苦。原先压在周晓洁身上的大山只有周晓慧，现在加了一个林露。某天她苦闷烦躁地逃出家，遇到了邱绢子，两人“一见如故”，不到半会儿就以好姐妹相称。邱绢子跟她说很多林露的事情，懂她被两座大山压得喘不过气的感觉，还心疼她家对她不好，给她送了不好吃的用的，还有钱，她也不知道怎么了，稀里糊涂的就收了她送的东西。原先她并没有打算传播林露的事，但随着她跟邱绢子见面次数越来越多，邱绢子给她出了一个主意，说到处传播林露的事，把林露夸到无与伦比的好，当大家发现林露并不是传言中那样时，她娘就不会再她面前念叨了。林露听到这些时候，脑海里闪过一个词——塌房。这操作不就是现代娱乐圈常见的伎俩吗？先是操纵利用舆论把人追等捧至高位，然后再曝出负面的消息，让人塌房、回踩……可问题是，邱绢子如何笃定她会被曝出“负面消息”？除非她有后手……林露皱眉思索，手指无意识地摸着下巴。什么情况下能彻底利用舆论把她压死？品行不好、清白丢失、作风不正、乱搞男女关系这一系列的事情，都有可能是邱绢子接下来要给她按上的“罪名”。周晓洁看着林露嘴角勾起的冷笑，背部激起点点冷汗，以为她对自己说的不满意，眼神痛苦，“我全部都告诉你，你别举报我，也别告诉我娘！我以后不会再说了，也不跟邱绢子见面了，你能不能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反正你也没什么事，”她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各种原因驱使下，她才去传林露的传言的，而且她心里觉得只是传一些话而已，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她没有想过林露会找到她，而且还要举报她。周晓洁承担不起被举报的后果。林露眼珠子转了转，看着周晓洁，说：“不，你就假装今天我什么都没有问，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跟邱绢子该见面就见面，她说什么你就听什么，不要让她发现我知道的事情。”

“我懂我懂，我配合你，我不告诉她！”

周晓洁点头如捣蒜。林露不置可否，待了一会儿金裁缝就叫她回去了。周晓洁看着林露走远的背影，提起的心渐渐落了下来，林露这个意思就是不会举报她吧……成头婶一巴掌拍在周晓洁的背上，“发什么呆呢？我问你，你跟那个女知青打探出什么没有？她送了什么礼让金裁缝收下她的？我看你也不必那个娇滴滴的女知青差，改天也去金裁缝那儿拜师。”

周晓洁颤着嘴唇，说：“我不要学做衣服，当裁缝！要拜师你自己拜去！”

她不想再跟林露打交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