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声短促的枪声响起后再没有什么声响传来,林露却怎么也睡不着。她很肯定自己听到的枪声不是错觉。外头的天色微明,远处更多的是没有消退的夜色,手表上的指针指向四点,时间还很早……这个时候大部分人都还在睡觉,现在去找魏大福也不合适,林露抿了抿唇,蜷着身体,辗转反侧没有丝毫睡意。艰难等到六点,这个时候村里陆陆续续开始有人走动,林露打开知青点门,朝着魏大福家的方向走去。刘小珍开的门,她正准备煮饭,见林露那么早来拜访还有什么不懂的?“快进来坐坐,公爹一大早就出去了,带着人上山,今天上午估计能回来,别太担心。”
她明白林露心里的担忧和牵挂,魏家两个青壮年也在山上呢。魏石是一晚上都留在山上,魏山是一大早听到枪声就跟公爹上山去了,作为亲人家属哪里能不担心。柳婶抱着孙儿从屋内出来,“露丫头,等会儿留下来一起吃早饭。”
林露:“柳婶子,小珍姐,一大早来打扰你们,实在不好意思。”
“说这话就太客气了。”
刘小珍嗔怪地看着林露,这段时间她和林露走得近,关系处得不错,有啥不好意思的的。山上的人有山上的事,待在魏家的女眷也没有闲着。这几年魏大福组织人上山打猎的次数不少,柳婶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为了保证魏大福几人回家后能吃上热饭,她招呼着刘小珍、林露两人熬着粥,烙着饼。林露不太会做饭。穿书前她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穿书后知青点的生活虽然艰苦,但平时她有文菁这个朋友照顾,有魏肇时不时送吃的呵护,自己又有钱,日子过得轻松,下乡那么久她没有学会做饭,做饭的次数很少。她做饭不会,林露便搬了个小凳子坐在灶台前,添柴加火煮粥。晨雾渐消,太阳慢慢穿破云迹爬了出来。大概七点出头的时候,上山捉野猪的人回来了。林露抬起眼,她心心念念盼着人踩着满地早霞,踏进魏大福大院的门。他身后跟着一群人,热热闹闹的,欢呼声、讨论声不断。魏肇跟着村里几个壮小伙肩抬着一头野猪,等来到院里,几人一齐放下,小山似的野猪“砰”地砸在地上,又是激起一阵讨论声。“这野猪真壮啊……”“担子都挑完了,得有几百斤重吧!”
“是啊,你看它那肚子肉肥的哟,这么大一只野猪也能打死,大家真是厉害了!”
“哈哈哈大多是魏肇的功劳啊!这野猪精得很,把它赶去设了陷阱的地方没用,野猪钳啥的也不管用,得一点点熬死它,一点点磨死它。”
“我们熬了差不多一个通宵,要不是魏肇找准机会,开的枪又稳又准,先把这野猪磨去了半条命,我们也打不死!魏肇出了不少力,又勇又厉害!”
“那可不,魏肇可是村里的猎手啊!”
是猎户的人不一定是猎手。猎手这称呼,只给打猎能力最厉害的人,而魏肇已经被人家叫了好几年,他的打猎能力是公认的。对于那些奉承夸奖的话,魏肇客客气气的回了几句。把野猪抬回来后,事后的事就交给魏大福处理。他身上的衣服磨损得厉害,尤其是腰背部的布料都磨破了,他毫不在意,心是急迫热乎的,他想赶紧收拾好自己去找林露。魏肇径直走向柳婶提过来给大家清洗用的水桶,打了一瓢水洗手。他的手上的野猪血粘上泥土杂叶,黏黏糊糊的,难受得很。水流哗啦冲走浑浊的血,魏肇冲柳婶道:“谢谢柳婶。”
柳婶见大家都安全回来,心里轻松不少,她笑眯眯的,眼睛朝一旁瞥了瞥,向魏肇示意,语气揶揄:“喏,看看谁来了?”
露丫头可是等了好久呢。明明心里念念想着魏肇回来,可魏肇回来了又像是傻了一样,只怔愣呆呆地在一旁看着,不敢上前。她这个做婶子可不得推两人一把。魏肇心里只想着去见林露,闻言,剑眉微挑,随意地顺着方向看去。漫不经心的目光一变。他的身体僵了僵,用清水洗手的动作顿住,几秒后才恢复正常,他直起身体,步伐略微几分急促,朝人走去。每走一步,黝黑眼瞳的光越发明亮,原本刚毅冷硬的面容多了柔和,嘴角的弧度越发大。林露一直在灶台处看火熬粥,听到院里的大动静便知道上山的人回来了,她连忙从小厨房走出来。一眼便看到站在人群前的高大男人。其他人虽然夸赞他能力出众,却隐隐约约跟他保持着一点距离。不是嫌弃,不是恐惧,而是魏肇一身气势让人不敢靠近。他极为高大健壮,麦色的肤色与微冒汗的状态,微微一动就有扑面而来的力量感。许是刚见了血,一双眼睛还残留着如狼一样透着凌厉冷意。林露不怕他,让她怔忪的是魏肇手上、衣摆上的血迹。是受伤了吗?明明答应过她,不要让自己受伤的,现在却身上带着那么大片血迹回来……“你怎么在这里?”
魏肇站在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不敢靠近她。他现在身上脏得很,又有血腥味,怕吓着她。克制炙热的目光却一寸一寸的定在她身上,不肯挪动半分。周围是杂乱普通的环境,小姑娘跟这里格格不入。纤细白皙的手扶着门框,脆生生娇俏地站在那儿,瓷白如玉的脸庞在霞光映照下,漂亮得发光一样,眉目如画。她像是生气了,抿着红唇不肯说话,杏眸固执地看着他,好看漂亮的眸子里的神情似委屈似怪似怨嗔,蒙着薄薄水光一样勾着他,水光每荡一分他的心也跟着猛揪一下。“怎么了这是?难道是下山的时候受伤了?还是受委屈了?”
魏肇心慌乱得不行,轻声地哄:“你告诉我,谁让你受委屈了,我帮你欺负回去。”
林露本不想和他说话,但禁不住魏肇轻声地哄,她垂着脑袋不看他,不情不愿似的说了声:“没受伤。”
呢喃软语,一说话那娇软的声音里带着丝丝哭意,让魏肇听了整颗心彻底揪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