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娜娜偷瞄谢如楠的手机，羡慕嫉妒恨：“哦莫，老板又约你一起吃午饭了？”

谢如楠挺无语的看向她，偷看别人聊天可不是件礼貌事。高娜娜翻翻白眼，“每次老板约你吃午饭，你都表现的这么平淡，如果是我的话，肯定要三喊万岁了。真不知道这种好事为什么要发生在你这种不懂珍惜的人身上。唉，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差不多11:15的时候，谢如楠拖着沉重的身子站起身，决定去找老板赴约。高娜娜看着她丧气的模样，忍不住和金霏小声嘀咕着：“红了就是不一样呢，都敢和老板摆脸色看。”

“娜娜，你很嫉妒啊？”

“我才不会嫉妒她呢。更何况，凡事都不能大意，就算有老板罩着，也得自己顶的起来才行。更何况老板那种类型的大佬……”大概怕谢如楠听见，接下来的话就立刻收口了。 很不幸的是，谢如楠还是一字不落地全部听进了耳朵里。大佬不会是在说老板吧……谢如楠白眼伺候，想说：如果老板是大佬，那傻子都不用去精神病院治疗了。在看来，公司里只有老板的衣着很浮夸很张扬，他很钟爱奢侈品，前阵子还总穿各种颜色的豹纹袜子。但公司目前的经济效益，属实也不够支撑他的行头开销吧。联想起半年前的那次意外，谢如楠想了想——如果不是倒卖二手车的话，那老板在经营D创之外，难道是在干一些来钱快的违法勾当？想到这，谢如楠停住脚，看向了玻璃门后的老板。这会儿的段羡辞正坐在他办公室里的摇摇椅上讲电话，手里把玩着一把军用小刀，还莫名其妙地在指间转动几下，然后动作利落、娴熟、狠辣地丢向了墙壁上挂着的靶子。正中红心。而段羡辞电话里的内容也刚好飘进了谢如楠的耳朵里——实在是因为玻璃门开了一条缝隙，才会导致不隔音，想必段羡辞自己也没察觉到这一点。“要是那个肾好的话，才能卖上高价，不然谁会买那种干瘪的肾？囤肾的客户又不傻，当然会挑选一下了。”

嗯？谢如楠睁大一点眼，是在说肾？“废话，这东西还是越嫩的越好，价格高，咱们两个五五开也就赚得更多。”

接下来，段羡辞忽然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那就先这样，你找到好的肾源之后再联系我，这次不能再有差池。而且钱多的话当然要做啊，反正宰一个也是宰，宰两个也是宰，有什么区别？”

宰？宰什么？挂断电话的瞬间，段羡辞侧过脸，认真地盯着挂钟上的时间。那眼神有些凌厉，但又显得鬼鬼祟祟的。谢如楠心中冷嗤一声，暗暗想道：他这回又在搞什么幺蛾子，一口一个肾，一口一个五五开的，是不是黑帮电影看多了。但这会儿她电话响起来，一听音乐就知道是她老妈。谢如楠瞬间有点不安，赶忙拿着电话顺着楼梯口那边跑了下去。然而心里对段羡辞的“肾”字还有点隐隐的在意。——————“小谢呢？”

“老板好！你找辣辣啊？咦，她刚才还在这里呢，这会儿怎么不见了？”

高娜娜四处寻找起谢如楠，然后站起身和段羡辞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啊老板，我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可能提前一会儿去吃午饭了吧，毕竟也快到午休时间了。”

段羡辞“哦”了一声，转身的瞬间立刻拉长了脸。都约好了一起吃午饭，她倒好，说没影就没影，和修仙似的。看到段羡辞走远之后，金霏才悄声询问高娜娜：“你怎么不告诉老板谢如楠刚才去找他一起吃午饭的事？”

高娜娜装作若无其事地坐回到工位：“有吗？我怎么不知道？”

金霏眨眨眼：“难道是我听错了？”

高娜娜摆弄着手机，要研究中午吃什么外卖好。坐在她对面不远处的宣小晴抬眼盯着她看了看，眼神略显冷淡，然后说：“别点外卖了，中午去外面吃吧。”

高娜娜立刻说好，金霏也赶快附和着要一起。宣小晴则是懒洋洋地转过头，她看着段羡辞下楼的背影，抬手吹了下还未风干的指甲油，表情看不出喜怒。肚子快饿扁的段羡辞走到下个楼层的员工食堂时，眼神非常迅速地在稀稀落落的人影里寻找着谢如楠。左右前后看了一圈，没有。算了。段羡辞掏出手机直接拨她电话，结果是“您好，你拨打的电话现在无人接听，请稍后……”靠，玩什么失踪啊？一起吃个午饭都这么难？不。且慢。她该不会是私生活中遇见了什么麻烦事了吧？而且细品她这几天的行踪，准点上班、认真工作、按时下班，一刻都不想在公司多留的样子像极了还有其他琐事要处理的样子。毕竟她可是小红了一下的网红，尤其是现在又拥有了一套稳定输出的当红系列，所以说，根本就不存在红了之后还能佛系生活的案例。从事这个行业的人，无论男女，眼里只有流量和变现。体会过了被百万转发量包围过的感受，还有可能继续吃素？要知道，她可以连续登上热搜两次的当红公公啊！不过，谢如楠可是个入职半年都近乎隐身状态的类型，所以，她会这样做的背后一定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秘密。欠款？放高利贷？被追杀？仇杀？还是情杀？啧，扯远了。但段羡辞的确还不够了解他的这枚员工，所以对于她目前的行为，他多多少少的产生了一些前所未有的不安。“优秀的老板要懂得对症下药。”

段羡辞双手环在胸前，表情认真地点头道：“这样一个具备吸粉资质的网红，我理应要在真正了解她之后，持续激发她的无限潜力。”

换句话说，就是要加大对她的关注力度。于是在下午开拍的主题视频之前，段羡辞提前十分钟在距离谢如楠有一米远的暗处观察她。时间为1:20分，谢如楠是准时在1:00的上班时间归位的。由于今天是周四，下午没有直播任务，她整个人显得很雀跃，因为对于她来说，下午的工作量只有方案里的主题视频这一项。所以她轻声哼着小曲，看那背影，像是在埋头做着小笔记。“这年头还有人手写记录啊……”段羡辞感到意外地嘟囔了句。恰巧有个员工从他面前路过，是个高挑的欧美风主播，她雷厉风行地对段羡辞点头问好：“老板好。”

段羡辞也颔首示意，然后假装回到办公室的来了个假动作，转身藏到了墙壁后面继续“偷窥”。那主播走到工位那边，她在询问在场的同事：“大家有谁认识房产中心的人吗？”

同事们都摇了摇头，有人好奇地问：“你找房产中心的人干嘛啊？该不会是你要买房子了吧？”

“我才没有那么多钱呢，是我姨妈要把她的一套房子过户给我。”

主播头疼地叹了口气，“可是办理过户要交纳个人所得税还有契税什么的，而且是需要我去缴纳，我就是想找个靠谱的人问一下关于契税的金额，要是太高的话就不划算了。”

几个同事都尴尬地笑笑：“这种事你问我们也没用啦，哪有人会懂这个。”

墙壁后的段羡辞换手抱胸，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偷听这种事，好在接下来，令他感兴趣的声音响起。段羡辞的眼睛亮了亮，他听到谢如楠说：“关于你刚刚说的过户问题，契税的缴纳是有硬性标准的。”

这话一出，周围五六双眼睛都整齐地聚集在了谢如楠身上。主播更是惊讶地挑起眉：“你知道？”

谢如楠的语气很温柔，语速也缓慢，她很少会插话同事之间的闲聊，但这次她却主动地贡献出了自己了解的专业知识：“知道一点。”

主播半信半疑地打量着她，这两个人除了偶尔在员工食堂遇见之外，平日里根本毫无交集。谢如楠看出她眼里的怀疑，倒也不生气，只是宽容地微笑道：“你要听吗？”

“嗯……好啊。”

得到了答复后，谢如楠的表情瞬间变得一本正经，她将手里的圆珠笔按出来，然后找出一张便签在上面一边飞速地写字一边说：“房产过户的契税根据房子大小有不同标准，90平方米以下为1%，90平方米~144平方米以下是1.5%，超过是3%。而且房子单价超过地方政府规定的极限也是3%。要过户给你房子的大小是？”

主播被她堪比专业人员的回答震慑到，眨巴眨巴眼睛，讷讷地说：“是104平方米，不过不是继承过户，是属于赠与过户。”

由于习惯了直播，尤其是涉及到这种可以彰显技术含量的解析时，谢如楠非常严肃认真地讲解道：“这个倒不需要担心，如果这套房产以后不需要再次买卖的话，你就只需要缴纳1.5%的契税，再来是1.36元/平方米的测绘费，权属登记费及取证费是150内，公证费是0.3%的房款。不过，过户以后可能还需要缴纳个税为20%的房款。”

说到兴起，她的语速变得越来越快，最后将记录好的便利签递给主播，“我把刚刚说的都已经写好在上面了，你可以作为参考。”

主播感叹她做事利落的同时，也忍不住吐口而出一句：“没想到你原来这么博学啊……我还以为你是那种脑袋空空的娇柔小白花。总之，谢谢你啦。”

更没想到的是谢如楠好像很喜欢后半句的那个评价，甚至还嗔笑着捂嘴道：“我就是一朵小白花呀。”

反倒是将这一切全部尽收眼底的段羡辞一脸懵逼。怎么回事？这女人连工作之外的冷门信息也了如指掌？她看上去可不像是那么能干的类型啊。更何况，明明对拍摄主题视频都不那么积极……有点可疑。段羡辞摸着下巴陷入沉思，他觉得，最近的谢如楠怕是在打别的主意。十分钟后。谢如楠准时出现在了约定好的拍摄地点，背景都已经被工作人员搭建的差不多了，此时此刻，她的老板段羡辞正在和运营部李航耳鬓厮磨。对……就是很诡异的咬耳朵。光天化日之下，两个壮年男子，你一句我一言地贴在彼此耳畔窃窃私语，谢如楠有点寒。不过，等等。李航动作谨慎地塞给了段羡辞一些现金，还都是粉红色的，段羡辞小心翼翼地数了一遍，然后拍了拍李航的肩膀，就像是达成交易那样友好。谢如楠心有疑虑，这是在搞什么，内部买卖？难道公司里有不少人都是老板的下线？该不会是和中午听见的“肾”有关吧？谢如楠很是狐疑。而仿佛是察觉到了某种异样，段羡辞敏锐地看向了谢如楠这边，二人四目相对的瞬间，内心都“各怀鬼胎”。但是谢如楠懒得在意他的神经，，也不打算和自己的上司产生歧义，只管对段羡辞露出一个完美的职业假笑。这样的美女笑脸在段羡辞这里还是有受用空间的，而且人多的地方信息量大，段羡辞也不想让谢如楠察觉到他已经察觉到她那些小心思的事实，于是抬手指点服装去给谢如楠安排拍摄需要的行头。谢如楠对这方便也不是没经验的小白，在执行的方案工作中，她决定把自己当成木偶，满足老板对她的打扮欲望就行了。毕竟老板嘛，喜欢的肯定都是顺从、听话的工具人，而且不可以比他聪明，谢如楠这么有脑瓜的人当然知道要如何拿捏她的傻子老板了。今天在拍摄《公公》第四期之前，是段羡辞要安排给粉丝的一个福利，所以是个仅有10s的变装视频，算是个彩蛋。谢如楠的个子不算特别高，而且长相也偏向甜妹风，变装主题是“如何使萝莉秒切御姐”，所以拍摄萝莉风格的时候，一定要凸出谢如楠自身的特点。服装小姐姐为谢如楠搭配了一件毛茸茸的外套，还有毛茸茸的靴子，这种大热天的，谢如楠就差伸出舌头来扇热了。搭到最后觉得差点什么，段羡辞亲自上阵，给谢如楠找来了个长长的兔耳朵发卡戴上，以至于在旁边观看的李航喷出一嘴咖啡：“老板，这风格不太萝莉，反倒是兔女郎了。”

段羡辞才不管别人怎么说，他只是沉浸式欣赏。而且不管他怎么折腾，谢如楠都很好脾气的配合，拿给她的每一套衣服她都会乖乖去换。看来她也不是对“红”的这件事没有想法嘛，一定很想稳定自己的粉丝和流量吧。段羡辞在心里碎碎念。而事实上，谢如楠只是在强行忍耐这种麻烦的换装过程罢了。并且她只要一进换衣间，就要对老板的审美各种嫌弃+比划口型骂骂咧咧。到了最后，谢如楠已经被抢占服装小姐姐职务的段羡辞从头到尾地打扮成了一只火烈鸟。白色泰迪毛茸茸外套，下面配着彩虹针织毛线裙，脚上的是绑着蝴蝶结球球的雪地靴，对，还有他钦选的兔耳朵发卡，最终，再挎上一个超大号红色爱心包包。夏天的视频穿成这样，是故意想被浏览视频的人骂脑残吗？确定是彩蛋不是地雷？结果段羡辞却很满意地双手叉腰，仰天长笑：“没想到我还挺有艺术眼光的，这一身有点GUCCI那味儿了，我很满意！”

呵，好一个满意……就不问问身为拍摄主角的人满不满意？就不考虑观众看到后的心情吗？反正到最后被黑粉攻击的人也不是他。谢如楠扛着这一身厚重的行头，在摄像的指导下不停地拍着方案上的小视频内容。她每多走一步都要流下一公升的汗，还要时不时地听到老板在那头挑刺：“小谢，你注意一下表情，要更萌一点！”

“不能眨眼！”

“肢体太僵硬了！”

谢如楠满脑子里都充斥着老板喊她的“小谢、小谢”二字，满到已经快要无力运转大脑去思考了。而且看到谢如楠热到喘不匀气时，仿佛有社交牛逼症的老板一边给自己扇扇子一边对谢如楠喊：“小谢，你要是累了的话，我就唱首歌给你缓解一下压力好不好？”

好你妹啊！累了的话就需要休息，谁要听你唱个狗的歌！结果段羡辞就自顾自地献丑起来。谢如楠发自内心地替他感到尴尬，同时不得不评价一句：壮汉和他的蜜嗓。等到“萝莉”这一块的内容拍摄结束之后，已经快要下班了。段羡辞对这1/3的成片表示了认可，在心情好的情绪加持下，还对小组人员吆喝着：“今天开工大吉，下班之后咱们小组一起去吃个饭，我请客！小谢，你喜欢吃什……小谢人呢？？？”

工作人员举着谢如楠脱下来的皮毛衣服回应道：“老板，辣辣换完衣服就走了，因为还有十分钟就下班……”“我当然知道几点下班！”

段羡辞不能理解的是，老板人还在这里没走呢，她怎么就直接开始收拾行头准备下班了？而且，“难得老板亲自请客聚餐，在拍摄的那会儿我就提醒过她今晚要一起吃饭！”

工作人员皱起眉头，彼此交流着：“说起来，辣辣入职以来有参加过公司内部的线下聚餐吗？”

“好像没有吧，她都是到点儿就准时下班的那一挂。”

“我记得为甜甜庆功那次，辣辣也说有事没参加。”

“但是线上活动的时候，辣辣还是挺积极响应的。”

“上次拍摄完公公的第三期，小谢也是走的最早的那一个吧。”

段羡辞感到不可思议地扶住额，这个谢如楠逃避和他吃午饭不说，连晚饭也以“不回应”来作为拒绝。就正常套路来说，身为网红得到了被公司重用的机会后，不应该是为老板疯，为老板狂，为老板哐哐撞大墙吗？“错不了，她绝对有事儿瞒着我。”

段羡辞势必要找出她背后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