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父,已经两天了....” 夜晚,兹纳缅斯基大教堂二楼书房,迪诺望着眼前的账单长长的叹了口气。 从昨天正式开始发放肉汤、奶制品,到今天结束,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时间,真理教会的运作资金已经不能用缩水来形容了,简直是被魅魔榨干的腰子那样贫瘠! 真的一滴也没有了.... 好在明天需要的物资已经运到了城外仓库,还能看看维持一天时间,如果明天结束还没有新资金流入,那么无论马维说什么,迪诺都要中止发放肉汤、奶制品。 原因很简单,他们已经没有钱支付给农场主们了,就连明天的尾款还没着落呢! 迪诺再一次感觉到了危机,这种感觉,让他回想起了三年前那场失败的投资。 历史仿佛重演了,他全盘梭哈,把身家压上了赌桌,然而失败的迹象已经出现,很难继续坚持下去了。 作为过来人,迪诺绝对不会同意马维变卖、抵押资产,三天时间已经足够证明成败了,哪里还需要继续加大投资呢? “迪诺,我并不是在做生意,这也不是一场投资。”
昏暗的书桌旁,马维窝在椅子里,手里捧着一杯热茶,眉眼低垂的说:“这是一场心理战,谁先坚持不住,谁就输了。”
迪诺不知道马维为何如此淡定,他急切道:“他们可以冷眼旁观,但咱们是真坚持不住了啊!”
“冷眼旁观?不....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马维喝了口热茶,笑着说:“你难道没发现,这两天保罗一世那边没有任何动静吗?”
“发现了,这又怎么样?”
“没有动静,说明他们也在观望,想看看真理教会的极限,而知道真理教会极限的,只有咱们。”
马维轻声说:“他们会产生这种想法,是因为真理教会体量很小,难以负担如此庞大的开支,所以,当咱们坚持过三天,会发生什么?他们会怎么想?一个乞丐突然大肆购物,拿出了几乎全部的积蓄,这种情况意味着什么?”
眼皮微微一跳,迪诺思忖道:“大肆购物的乞丐?有意思的比喻....按照正常逻辑,如果一名乞丐突然发了疯似的花钱,要么他最近发了一笔横财,要么就是在找死。”
“如果这位乞丐之前一直谨小慎微,花一分钱都要精打细算呢?”
“那他绝对是疯了。”
迪诺笃定道。 马维点了点头:“所以,其他人也是这样想的。我就是要给他们施加压力,让他们产生错觉,在保罗一世眼中,咱们是疯子,可在见过芬恩·德罗斯特的军功贵族眼中....咱们,就是发了横财的暴发户,出现报复性消费行为是情有可原的。”
迪诺眼睛一亮,彻底反应过来了。 在见过芬恩·德罗斯特以后,军功贵族们都知道真理教会有了大金主,而让他们举棋不定的真正原因,在于真理教会能否应对保罗一世的攻势。 眼下真理教会利用肉汤、奶制品,将声望提高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高度,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同时,毫无反应的保罗一世那边,也会让军功贵族们产生国王有可能失败的感觉。 马维不按常理出牌的举动,恰恰取得了一个微妙的平衡,既打破了局面,又为后面铺平了道路! 心理战! 激动了一会儿之后,迪诺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不对啊,咱们最多坚持三天,如果明天军功贵族们还不送来物资,那咱们不就露馅了吗?”
“是这样没错。”
马维掏出怀表,啪的一声打开,凝视着不断跳动的秒针:“现在,莱文应该准备好了。”
“准备什么?”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 黑暗的夜空下,大雪纷飞,无数雪花随风飘落,铺满了马车蓬顶。 这是一条在大雪中行进的货队,昏黄的煤油灯挂在车头两侧,黑暗中好似巨龙的瞳孔,工人们齐声呐喊着,把马车推出泥泞的洼坑,缓慢的向着秋明城移动。 叮叮作响的铃铛声在夜幕中传播,如果有人看到这支车队,都会认为上面满载货物,事实也是如此。 蓬式马车装载的,是用油布包裹的大块牛肉、整桶整桶的牛奶、好似磨盘般的奶酪、砂糖.... 随着愈发靠近秋明城,注意到这支车队的眼睛也渐渐多了起来,他们统一隐藏在黑暗中,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不敢靠的太近,生怕被对方发现。 或许是货物太过沉重,一辆马车的车轴突然崩断,车厢顿时倾倒,装载的货物掉进了雪地中,工人们提着煤油灯赶来,聚集在一起的光亮,照亮了油布下的牛肉、奶酪.... “该死!你们究竟在干什么?!”
怒骂声中,一位衣着华丽的年轻人从车上走下,面孔隐藏在黑绒斗篷中,看不清长相,只能从他激烈的肢体语言中想象他的愤怒之意。 工人们连忙将马车上的货物搬下,放到其他马车上,这么大的风雪,修复车轴只能等到明天了。 忽然,一阵寒风袭来,吹掉了年轻人的黑绒兜帽,年轻人脸色一变,赶紧抓起兜帽重新戴上,系紧黑色丝带的同时,谨慎的四处张望,似乎在害怕身份暴露。 但.... 一个转瞬即逝的刹那,已经足够让黑暗中的眼睛看清他的长相了。 弗拉基米尔男爵家的长子——戈夫曼!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为什么要往秋明城运送牛肉、奶酪? 他想干什么?! 种种疑惑浮上心头,很快便得到了解答。 真相只有一个...... 弗拉基米尔男爵已经投靠真理教会了! 得出这一答案,黑暗中的窥测的视线接连消失,带着隐隐怒气,迅速遁入风雪。 很快,货物重新装车完毕,车队再次踏上了旅程,而衣着华丽的年轻人也回到了最前方的马车上。 愤怒之意如冰雪融化,脸色重归平静,年轻人紧紧握着手中的海妖之泪,目光扫向两侧的黑暗,嘴唇蠕动,自言自语的说: “我是不是演的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