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思思想着睡前再去看看阿琴,但一看天色这么晚了,阿琴又在靖亲王身边,想必被照顾得很好,自己也别做电灯泡了,这么一想,她便安然入睡。姜雅琴昏迷未醒的事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对外都说姜雅琴协助神仙施法凝冰,受了风寒,闭门养病了。淑贵妃毫不知情,还派人送了一堆治风寒的药物。靖亲王在灯下读书,突然听到床畔传来传来不太顺畅的呼吸声,他侧头看了一下,发现她小脸潮红,用手一探,额头滚烫,也说起了胡话。他赶紧叫邬先生。邬先生仔细诊了脉,舒了口气:“不碍事,这是要好起来的症状,高热将体内风邪和余毒逼出体外,这身体就一天天好起来了。”
又开了一个方子,马上有下人拿去抓药煎药。靖亲王没让假于人手,亲自喂姜雅琴吃了药,盖着被子发汗,不一会儿姜雅琴便大汗淋漓地踢起被子来,他只得坐在床边给她盖被子,又让人打了热水来给她擦汗。姜雅琴的睡相病中难受着,她迷迷糊糊地发出哼唧声,在狭窄的床榻上翻来覆去,不时抬腿踢开被子,露出一截又细又白的小腿。靖亲王将被子重新覆在她腿上,她皱着眉头扭了扭,又抬起手拉扯自己的领口,露出纤细优美的颈项。他拧了一把棉巾,给她擦了擦额面上的汗,目光扫过她领口处汗湿的肌肤,心中觉得有些不妥,还是帮她擦了擦,然后极快地扣上了领口的盘扣。如此反复到了半夜,姜雅琴才算睡得安稳了,烧也退了大半。李承昭贵为王爷,这辈子还从未这么照顾过人,看到她因发烧而微微红烫的肌肤,睫毛长而浓密,如鸦翅一般掩着眼帘,鼻头红红的,一副招人疼的模样,他见了心里又忍不住一阵悸动。“琴儿,你真是天上的仙女吗?”
他轻声喃喃自语了一句,给她掖好被角,轻轻地走到桌旁继续批阅奏章。德妃在寝宫里急得团团转,前往地窖口和景阳宫打听消息的宫人无一不铩羽而归,平日疏漏百出的景阳宫今日却半点风声不漏。听说地窖口已经被靖亲王的锦翅卫接管,莫说是人了,连个苍蝇也飞不进去,不知里面的人是死是活。那冰块到底制出来了没有?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夜深了都毫无睡意。淑贵妃身边的宫人也换了个遍,十皇子从宫外自己府中调拨了几十个得力心腹,迅速安插在景阳宫的各个关键岗位。“娘娘别着急,我看底下的人十有八九是不行了,否则也不会惊动锦翅卫……”何淑仪轻声宽慰她道。德妃暗想,倒也是这么个理,正要松口气,又有一个小宫娥匆匆跑来报信,说那日搬丹炉的两个粗使太监被锦翅卫叫去问话。她顿时又被吓得魂不守舍,一迭声追问那小宫娥:“为何偏偏找他们两个?可听见他们说了些什么?”
那小宫娥摇摇头:“只听说是什么事发之时,有人见他们两人从太医院出来,抬着一个像丹炉般大小的东西……”德妃没想到这种宫闱小事竟然惊动锦翅卫,万一被查出点什么来可如何了得?想到这里,她又有些惴惴,急转了几圈,手指着虚空,声音有些尖颤:“那两个人……是否可靠?”
“娘娘,这两个奴才的家人不都在你手中嘛!”
何淑仪见她方寸大乱,忙亲自倒了杯茶,又亲手给她奉上。“那是,那是。”
德妃捧着茶盏的手不住地颤抖,突然内心有些懊悔,姑姑都敲打过自己了,她偏偏还要去出这个头,其实她对那个位置已经不抱幻想了,她不过就是想出口气,淑贵妃那么蠢笨的女人,何德何能执掌六宫?何淑仪见她慌得六神无主,眼里掠过一丝讥讽,很快她又恢复温婉的样子,轻轻握住德妃双手:“娘娘莫怕,这事不单是你,宫里大部分姐妹都有涉及,就让那些人查去吧……”她就不信淑贵妃敢把此事闹大,再怎么说也是不光彩之事,被后宫众人集体排挤,淑贵妃会这么傻将事情捅到皇上面前去吗?多半是忍下这口气,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算了。看着何淑仪盈盈笑脸,德妃像是抓到救命稻草般眼睛一亮:“对对对,法不责众,法不责众!本宫不过是顺应大家的意思……”何淑仪鄙夷地看了她一眼,这位主子容貌说不上出众,心胸狭隘,无勇无谋,有点风吹草动能把她吓死,这样的人如何配当四妃之首?还不是因为有个好姑姑,背靠老太后这棵大树罢了。德妃当然听不到她这些腹诽,两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何淑仪才匆匆离去。今夜,后宫很多人都失眠了。天亮了,各宫妃嫔们梳洗停当,三三两两地前往景阳宫,给淑贵妃请安。一派祥和,又风谲云诡。昨日地窖口被锦翅卫围得水泄不通,姜雅琴和宁思思到底死了没有?有神通广大的听说姜雅琴受了伤寒,正闭门养病,可又打听不到在哪里。说是感染伤寒,明眼人一听就知道肯定是已经中毒,估计撑不了多久了。但那冰后来到底凝成了没有?众妃嫔心里像猫爪挠似的好奇,偏偏又打听不到任何动静,所以天刚微微亮,景阳宫门前就围满了等待贵妃召见的妃嫔们。“皇贵妃驾到。”
一个细长的公鸭嗓喊道。皇贵妃也来了?众人心下狐疑,自从先皇后薨后,皇贵妃从来不屑过来请安,今天太阳当真是从西边出来了。长着一张祸国殃民脸的苏明媚在侍女搀扶下冷傲地下了软轿,妃嫔们忙屈身向她问安。“免了。”
苏明媚倒也不讲究这些,懒懒地喊了声免礼,带头率先向宫门里走去。昨日锦衣回来禀报,说是靖亲王介入了,她知道靖亲王出手,姜雅琴性命应该无虞,但那冰块到底凝出来没有,她也很好奇。此刻时间太早,还未到请安时候,但皇贵妃位份高,景阳宫的宫人倒也不敢拦她,只得急匆匆回内殿禀告自家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