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容钰木着脸,看了白秋然一眼,又低下头哑着声音道:“你怎么过来了?”
白秋然四下里看了看,见无地可容身,木槿忙道:“小姐可去小花厅坐一坐。”
白秋然便牵着程容钰要出去,程容钰起先还愣怔,白秋然不容分说,大力拉着她出去了,对木槿和玉蕊道:“快些收拾了,别让人看见了。”
二人应下,赶紧将那些被打砸坏了的东西都收拾了,桌椅扶起来,扯坏的纱帘撤下,本欲从库里寻些东西摆上,想想又担心再被程容钰砸了。木槿和玉蕊便挑了些不那么贵重的换上,倒也别有一番清雅韵味。这样既不担心被人看见屋里空荡荡的觉得奇怪,又不怕程容钰再发脾气摔东西了。等到二人将屋子收拾完毕,那边程容钰的情绪也已经稳定了下来,白秋然看着天色,拍了拍她的手道:“等我回去禀明母亲,明日打发人去准备禅房,后日我来接你一同去敬香寺,咱们多住些日子,好好散散心,好不好?”
程容钰点头,虽然神色已经平缓,但是眉宇间还是有一些痛苦之色,她看着白秋然道:“一言为定,你快些来接我。”
白秋然温柔的一笑,转身欲走时,程容钰拉着她的手还不愿松开,白秋然无奈的笑了笑,回身抱着她宽慰道:“乖,等着我来接你。你在家里听木槿的话,别再闹脾气了好吗?”
程容钰看着满脸担忧的木槿和玉蕊,有些羞愧,点了点头。木槿送白秋然出去,感激的道:“多谢白小姐,不然今日实在不知道要闹到什么地步。”
白秋然有些担心的看着她:“这几天千万看紧了她,别让她出门,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钰儿说不出来的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只有等我到了山里静修在慢慢套问她的话了。这几日,你也准备一下,后日一早,我一定过来接你们。”
木槿感激的看着她上轿离去,她来的悄然,程府里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木槿回到了流萤小筑,见程容钰仿佛失了魂魄一般坐在那里,她心疼极了。看着时间也不早了,便将她扶进屋子去歇息,想着程容钰大概也没胃口,便去小厨房煮了些粥。玉蕊跟在她身后,孩子这半日受惊不小,时不时就抹眼泪,木槿心疼却也无法,只好软语宽慰她几句,玉蕊才渐渐好起来。木槿眼巴巴的期盼着后日的到来,谁曾想更大的危机正在慢慢靠近,正是这一次危机的爆发,将程容钰彻底的逼上了一条不一样的道路。程容钰大闹了一场,也是累了,睡了好半日,木槿去将她请起来,哄着她用了些粥,才放下碗,忽然人报说夫人陪着知府夫人来了。程容钰原本淡然的神色一僵,木槿也是一愣,知府夫人怎么会过来?她顾不得其他,检查了一番程容钰,今日她并未梳妆,散着发,穿着家常衣服,越发衬托得面容精致,容色出众。玉蕊还在翻柜子要给程容钰换一身衣服,木槿却道:“玉蕊,别找了,依我看,小姐今日打扮倒也好,清淡雅致。知府夫人突然来访,想看到的必然不是精心装扮,而是寻常的样子。”
程容钰看着她,木槿交代道:“小姐,知府夫人是客人,有什么话等去了敬香寺咱们和白小姐见了面再说好吗?我知道你的心情不好,但是求你,一定不要失态了好吗?”
她几乎是哀求的看着程容钰,程容钰也叹息一声,知道自己这个样子,两个丫头都是被折腾的不轻。她轻轻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听话。这边才略作收拾,那边程夫人便笑呵呵的陪着知府夫人许夫人进来了。程容钰带着两个丫头在门前迎接,勉强笑着道:“夫人怎么今日过来了?太过仓促,就这个样子来见您了,有不到之处,还请夫人见谅。”
许夫人上上下下看着她,这样未施粉黛素颜寡淡的程容钰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姿容更加出色不说,更难得是整个人神情淡淡的,只唇角带着一丝浅浅笑意,显得格外文静秀雅,与那日在宴会上相见大不相同。许夫人没想到私下里的程容钰竟然是这样沉静的性子,心里更加喜爱。程夫人看着女儿这副模样,心里虽然惊异,但是因为许夫人在这里,她想着先招待好了这位贵客再说。至于程容钰被她禁足的事情,回头再和她算账。她没理程容钰,笑着对许夫人道:“小孩子顽皮,尤其是她自己这个院子,被她折腾的不像样子,还望夫人不要见怪。请。”
她对着许夫人做了个手势,便宛若主人般走了进去。程容钰被母亲这样无视,心里也是一阵刺痛。因为程容钰爱花,程老爷便吩咐人栽种了许多,不说程府到处鲜花,流萤小筑更是花香扑鼻。刚一进院,许夫人便被那大团大团的花丛吸引了目光,又见那花架下有秋千,有小石桌,只是到底是盛夏已过,花儿也有了些开败的迹象来,地上还有些残花落叶,无人打扫,显出一种别样的美感和清幽来。许夫人便露出了笑容来,看着程容钰:“没想到程小姐这样的年纪,竟然也颇懂得园艺,世人皆以繁盛荣华为美,却不想这样顺其自然 ,看其萌芽,繁盛,衰落都是自然之美。小姐果然是品位高雅之人。”
程夫人原本看着落叶还有些不喜,听许夫人这样说,竟是意外之喜。她笑着道:“夫人快别夸她了,她一个小孩子哪里经得起?”
许夫人笑了笑,程容钰陪着她往屋里走。绕过抄手游廊,到了正屋门前,许夫人抬眼一望,只见屋里布置的并不似那些商户家的闺秀那般一味追求奢华富丽,浅色的布帘随风摇曳,桌上只略放了两样玩器,倒是东边窗下的书桌上满满的放着不少的书,另一头还放着绣架,大概是闲暇时做针线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