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容若这才知道许微之竟然对自己的妹妹是这样的心思,可是现在再说这些有什么用?程容钰已经走失了,已经离开了程家,就算是找到了她,只怕许知府也不会容许这样一个清白存疑的女子进入他们知府家门第。原本可能的幸福安稳的一生就因为眼下的变故彻底的化为了泡影,不知道如果妹妹知道自己放弃的到底是什么,回头细想,会不会有些后悔呢?许微之难受了一阵,见程容若也是神色憔悴,他努力平复了心情,抬起头对程容若毅然决然道:“程兄,不介意的话我也帮着你一起找吧,不管最后我和程小姐能否在一起,我都希望她平安。如果我就这样看着她下落不明,我只怕余生都不能安心。”
他是知府的儿子,若是可以通过知府的一些力量来寻找,比单纯的程家和白家来寻找要更便捷一些,程容若自然无不允之理。他感激的看着许微之:“多谢,我只希望妹妹能尽快回家来,其他的真的无所求了。”
就在叛军在南方闹得如火如荼的时候,朝廷派出的钦差也终于有了消息。据说钦差到了燕州城,知道羽州庆州这样已经沦陷的城池的官员和护卫军都已经狼狈的逃出属地,暂时合并在燕州城的守卫军内,由许知府暂时管理。钦差与几位知府商议后,便将燕州城和羽州,庆州的的数万护卫军集结起来,驻扎在燕州城外的燕河。燕河环绕燕州城一圈,是燕州城的护城河,同时沿着燕河还可以北上京城,燕州城实在是极为重要的一个地方。大军集结那一日,阿东打探了消息回来,那钦差居然就是上次在白家赴宴时为自家少爷挡酒的小公子,从京城来的那位黎越林公子,竟然是睿亲王府的世子爷。木槿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和玉蕊一起在前院的小议事厅内,这里是程夫人平日打点家事的院子里,此时程老爷和程容若也都在那里。自从程容钰走失以后,他们每日晚上都会在这里集合,说一说今日的进展,了解外面的局势。本来程昭也是要回来的,可是叛军起势,京城的军队管理的也格外的严格,据说是为着万一黎越整顿了南方的军队后若是无法抵抗,京城的大军会再次压境,剿灭叛军。木槿和玉蕊这两日还是呆在流萤小筑,只是失去了主人的流萤小筑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生机和活力。她们两个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无力反抗程容钰,也无力对抗那带走程容钰的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程夫人没有惩治她们二人心里都是松了一口气。程老爷甚至允许她们每日也来听一听消息,免得她们担心,也是无比仁慈了,为此二人都是感激涕零,每天除了祈祷小姐无事,就是将流萤小筑打点的井井有条,甚至就连程容钰曾经看过的书都还是那一页,不让她回来后感觉到一丝陌生。时间已经过去了七八日,程容钰还是没有消息,程夫人伤心过度,哭了好几日,如今已经哭不出来了,她只是默默的坐着。这一日,程容若将外面的形势再次告知了父母亲,得知叛军已经占据了安城,与燕州城只有一河之隔了。所有人都忧心忡忡,程夫人反倒下了决心,对程老爷道:“昭儿那边已经打点好了,咱们随时可以动身。钰儿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我想她大概已经离开了燕州城,只要离开了这里,安全大概是不会有问题的。只要我们不放弃,总是能找到她的。”
程老爷和程容若也是沉默,眼下这情况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程容若道:“那我便吩咐人打点行囊,准备前往京城。到时候父亲母亲还请先行,这边由我来善后,毕竟家里还有这么多下人,是 不可能全部带走的,也要妥善的安置。”
程夫人点了点头,目光瞥过了木槿,眸底一片深沉。商量完事情,看着程容若出去,程夫人避开玉环来扶她的手,对木槿道:“木槿,你来扶着我回院子。”
她这几日因为伤心担心,身子不大好,一直在服药,眼下说话也没有了往日的厉色,语气甚是平和。木槿心里一阵诧异,表面上却不露声色,应了一声,和程夫人的丫头一起恭敬的扶着程夫人往正房走去。玉蕊担心的看着她离开,无措的站了一会儿,也只能回去流萤小筑。程夫人一路走一路看着院子里的景致,时候已经到了深秋,院子里的景致已经掉落,就连小湖里的荷花也已经开败,只剩下残荷倍显凋零。程夫人看了一会儿,木槿担心她太伤心,低声劝道:“夫人,这里风凉了,还是回去吧。”
程夫人抬眼看了看她,微微的点了点头,一路走到了正院,木槿扶着程夫人进去,木槿大概是猜到了程夫人有话要和她说,便规矩的在下手站了等候着。程夫人果然笑了,看着木槿赞赏道:“真是个聪明孩子,当初我就是看中你的这些好处,才把钰儿交给你照顾。你这性子是能压得住钰儿的。”
见木槿低了头不敢说话,她又笑着道,“你们大概都以为我对钰儿很严厉,总是以大家闺秀的标准来要求她,甚至妄想将她嫁到高门大户中去来提升我程家的门楣?觉得我爱慕虚荣,霸道强势?”
木槿吓得连忙跪在地上,连声道:“婢子不敢这样想,夫人您肯定是有自己的道理的。”
程夫人轻轻摇头,目光望着窗子,那里摆放着一只碧玉的耳盖炉,那耳盖炉十分精巧,玉质也通透,一看就非凡品。这样的东西以前的程家是万万用不起的,可是现在对于程夫人来说,这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小玩意儿罢了。她看着那耳盖炉里袅袅升起的一缕薄雾,似在回忆:“当初程家还只是燕州城的一个小商户,我和你们老爷一起打点着家里的生意,那时候是真的辛苦,不过那时候我们都年轻,也不觉得苦,日子过的还是比较惬意的。后来程家的生意渐渐越做越大,有了身份和地位,我们的日子越来越好过的,我也开始接触到这些上流夫人们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