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里和前来救灾的解放军首长商量后决定,从学校工厂抽调人员组成“宣传队”,主要以歌舞形式,下部队厂矿农村慰问演出,宣传抗震救灾,搞好春耕生产,生产自救。齐林出生能歌善舞的蒙古族家庭,在县城中学念初三,快满15岁了。国字脸,双酒窝,柳叶眉,1.65米高挑的个头,喜欢编个独辫子。父亲在矿山当矿工收入高,母亲是民办教师有基本收入,家境条件好。当时的“三转一响一卡嚓”(自行车,缝纫机,手表,收音机,照相机)家中都有。在那生活中缺少油水的年代里,齐林反倒长得白里透红,个头高出同年人一截。同学们私下都认她是校花。父亲年少时是远近有名的摔跤手,十六岁时就在天海县城摔倒过来县城卖艺的跤把式。齐林弟弟从小跟父亲学摔跤,齐林经常在一旁观看。小她一岁的弟弟在没有跤伴时,也会把姐姐当跤手试试,久而久之齐林也成了半个跤把式了。她是她们班的班长,以粗野的管理让男生望而生畏。往往一言不合,抱上就摔。班上的男生们既怕又爱这位泼辣的蒙古族班长。一次学校演出,她唱了首《红灯剧》里的《打不尽豺狼决不下战场》,让地区京剧团看上了她,想让她去剧团,作为花旦的培养对象。但因运动剧团一直没招人,事情就搁下了。县里挑宣传队员,她是首选人。一起被选上的还有大队的两个与她同级的男生。因为地震,全县学校停课了没开学,宣传队就暂时设在县一中,就是齐林们的学校里。解放军抢险救灾的部队的指挥部也设在这里。学校在县城山脚,翻过山腰是烈士陵园,过了烈士陵园再下坡,下面山脚就是海边大队。大队部旁边就是齐林的家。另外两个男生家中有在地震中受伤的亲人,也需要经常回家照顾。他们翻过山到家仅需要半小时,但如果走公路,有一个小时的路程。齐林参加排练的节目有:革命现代京剧《红灯记》中的《痛说革命家史》、《都有一颗红亮的心》;还有革命现代京剧《沙家浜》中的一段武打戏:红缨枪对刀。八路军女战士对阵两个持刀的伪军。演两位伪军的就是那两位男生。一位演伪军甲,一位演伪军乙。为了排好节目,两个男生没少受齐林的气。反正对错都是她说了算。还动不动就哭。两位男生知道,她主要是因为亲人不在了两位,伤心呢!也就处处让着她。今天周末,天阴,还下了阵小雨。两位男生约齐林回家。但齐林今天值日要打扫排练场,为星期一的彩排做好准备。就让两位男生先走,她准备骑自行车回家。收拾完排练场,齐林想:现在天还没黑定,我要是走小路,半小时就回到家了。星期一就要彩排了,带上红缨枪,一是有事可以防身,二是还能顺路舞舞熟悉一下招式。齐林手持红缨枪翻上山岗,看着远处夕阳落尽后的余辉,心里开始有点后悔。山岗上长满松树,林子里有一片墓地,穿过墓地还有一段下坡路才能看到人家。齐林后悔了,不应走小路,应骑车回家的。齐林清了清嗓子,想唱段来助助胆。小树林里传出了怪样的声音:荒腔走板带着颤音的样板戏唱腔。穿过墓地,齐林走向可以看到异龙海(西南人都把湖叫海)的小坡上了。今天天气很好,透过树木,可以看到异龙海上落霞映照着的渔火,还能看到她们大队部的灯光。齐林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唱腔也正常了。才出树林,路边草丛中突然传出一声低吼,两只红色的小火球在跳动。一只比狗大得多的灰黄底色黑条纹的动物正盯着齐林。这条小跑齐林与伙伴们走过无数次,从未见过这样的动物,齐林也去过南当的动物园,依稀记得好像是叫云豹。云豹是不主动伤人的。这只云豹可能是受了地震的影响,跑到这一带来觅食,与齐林碰了个正着。齐林虽然生性胆大,但遇到这样的事,也给吓坏了,她想跑,但双腿如同灌了铅一样迈不动,哆嗦着的双手握着红缨枪,把枪尖对准了云豹。云豹呲着牙怒视着这个惊了它的女孩,一副随时想扑上来的样子。两个就这样僵持着。刘援朝苏醒后没在救护医院呆几天,就回了连队,回到紧张的抗震抢险战斗中。这段时间,连队都在忙于给老乡们修房修路,恢复被地震破坏的交通。今天,刘援朝与战友一起,正在给海边大队的乡亲们修补房子和加固抗震棚。他们上山割茅草,已经跑了好几趟了。为了帮助不太会干农活的城市新兵李富强,刘援朝落在了队伍的后边。“走!”
刘援朝帮小李捆好茅草,招呼小李挑起茅草,一起往海边大队赶来。“排长,有人唱榜样戏!”
听到不远处传来的榜样戏声音,小李惊奇地喊道。刘援朝也听到了歌声。他正在纳闷呢:天都快黑了,怎么还有女孩子唱歌?“嗯,我也听到了,天快黑了,我们快走吧。”
歌声传来的方向与两人回去的方向相同,两人加快了脚步,想快点见到唱歌的人。两人爬上山梁,歌声消失了。“排长,歌声没了。”
小李遗憾地说。“别出声!”
刘援朝轻轻放下担子,紧张地边拔出扁担,用头指了指前面,边低声制止小李。小李往排长指的方向一看,一头不知道叫什么的野兽正在与一个手持红缨枪的姑娘对峙着。他也紧张地取下扁担,随着排长蹑手蹑脚地往姑娘后边赶来。云豹可能听到了动静,呲着牙,一副要扑上来的样子。看着豹子的凶样,齐林吓得不知道怎样才好。这时,一个很有磁性的男人声音在齐林耳边响起:“别怕,我们来了。”
齐林听到有帮手,精神大振,握着红缨枪的手也不抖了。“学过刺杀吗?”
齐林点点头。“那就手持红缨枪,丁字步站稳,枪尖对准带头狗的前胸,不要对准头,头太小不好扎。只要它扑上来就刺!”
刘援朝边安慰齐林,边把扁担当枪握紧,对准了云豹。旁边的小李也把扁担对准了云豹。云豹看到来了两个生力军,被惹怒了,怒吼一声,向三人扑了上来。刘援朝对准狗的前胸,一个突刺猛刺过去,正中狗的前胸,然后往左一甩扁担,云豹被甩到三人左旁草地上。低吼了一声,打了个滚,爬起来跑了。齐林转身,一位英俊的身着四个兜军装的解放军站在她身边,个头不算太高,大概1.73米左右,瓜子脸,单眼皮,北方人那种略有点狭长鼻子,略显瘦的身材,标准的北方口音,头上还缠着绷带。给齐林一副似曾相识的样子。旁边的战士,圆脸短鼻,一副典型的南方人样子。齐林心里一阵扑通,感谢的话半天没说出。伸出手去握住刘援朝的手,好一阵才说出:“解放军同志,谢谢你们救了我!”
“走,我们送你回家。”
看着逃走的云豹,刘援朝吐了口气,对齐林说。他本想今天有一场恶战的,哪知这云豹怂了。“我真幸运,要不遇上你们,我今天就被豹子给吃了。你们是来给我们修房的?”
齐林问。“是的。”
小李回答。“您是那天晚上救我的解放军?”
齐林盯着刘援朝头上的纱布和似曾相识的面孔,大胆猜测道。“不是。”
刘援朝看着齐林,也认出了这位就是那天晚上他救下的姑娘,掩饰地说。“我们排长救过的人多去了,他哪会记得那么多。”
小李插话道。刘援朝瞅了小李一眼,小李知道排长在责怪他多嘴,吐了一下舌头。“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富强。你呢?”
小李介绍道。“我叫齐林,现在在县宣传队。”
“怪不得唱得那么好,原来是宣传队的呀。”
刘援朝夸奖道。“呀,羞死人了,刚才害怕,唱得荒腔走板的。”
齐林害羞地说。“排长刚才的那个突刺动作真帅!”
齐林夸奖地说。“那当然!我们排长是团里的刺杀标兵。”
小李得意地说。刘援朝受到夸奖,脸上显得有点不自然。“我们星期一彩排,星期二的在县工人文化馆露天球场演出,你们能来看我们的演出吗?”
看着刘排长有点害羞的样子,齐林转移了话题。“有演出呀,我们一定来!”
小李一听有戏看,高兴地说。“看把你高兴得。”
刘援朝白了小李一眼。小李看着排长眼神,知道自己话多了,不敢再吭声。三人默默地走了一段路,到了村子的岔路口。“再走几步就到我家了,两位解放军叔叔去家里坐坐?喝口水现款再走。”
齐林热情地说。她真心想好好感谢一下两位救命恩人。“不了,天马上黑了,我们得赶快归队。”
刘援朝边说边和小李上了岔路另一边,加快了步伐。“谢谢两位的救命之恩,改天再见!”
齐林依依不舍地和两位挥手再见。回到家里,齐林边帮母亲收拾边讲述着刚才惊险的一幕。齐林母亲感激地说:“小林呀,你得好好去部队上,给首长们说说今天的事,好好谢谢人家刘排长。”
躺在床上,齐林拿出刘援朝遗落的笔记本,看着笔记本里的相片,确认今天救她的人就是那天晚上救她的解放军。想到今天发生的事,齐林的心扑通扑通的,久久不能平静。刘援朝的身影,已经深深地扎在了这位少女的心里。“我得准备点礼物,去好好感谢一下刘排长。”
齐林想好后,翻身睡了。星期一的彩排很成功,县里的领导很满意,明天就是公演的日子。齐林真希望今天就是星期二,能见到她的救命恩人刘援朝。星期二晚上,县工人文化馆露天球场。黑压压坐满了来看演出的人。但救援的部队都没来,都在忙着给受灾的乡亲们盖房子,恢复道路交通。只有救护医院的医务人员带着伤员们来看戏。宣传队的同志们铆足了劲地表演,尤其是齐林,拿出了浑身的招数,《痛说革命家史》、《我家的表叔数不清》、《双刀对枪》;三个节目完美演出,赢得观众阵阵掌声。但齐林心里却很惆怅:满场观众,她看不到她的救命恩人。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她的恩人呢?房屋修复小组和救援的部队伍加速为乡亲们修复被震坏的房子和道路。村里变得井井有条起来,快恢复到往日的景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