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观众也是掌声雷动，叫好声不断。“头场看手，二场看扭，末场功夫全看走，这俩人儿可真不错。”

葫芦爷也点点头，对小六子和丫丫说道。丫丫把这句话念叨了一遍，好奇地问：“葫芦爷，这句话啥意思？”

“你这小妮子咋啥也不懂？这是三场舞啊，三场舞，头场看手，二场看扭，末场功夫全看走，说的是这三场舞的精髓了，你想想刚才这俩人表演，最开始舞扇子，那全都是手腕上的活儿，后来舞手绢，那都是手腕子和腰腿功夫，最后俩人那一段虽然很短，但是也算是个满场走，想配和锣鼓点走那么整齐，可是个技术活儿。”

葫芦爷摇头晃脑地说。“是了，垛爷说过，二人转的‘浪’其实就是‘活’，要腕活，肩活，膝活，腰活，肘活。腕儿得会压、翻、甩、绕、推、抖、掏；肩得会提、供、晃、斗；腰得能顺、顶、晃……有‘活’才有‘浪’，葫芦爷，是这个意思吧？”

小六子恍然大悟地道。他在垛爷那里虽然呆了足有一个月，但是她走马观花，各派精髓哪里那么快就能完全掌握，现在亲眼看了现场，跟垛爷教的理论一结合，立刻融会贯通，明悟起来。葫芦爷忍不住竖了竖大拇指笑道：“行，你算是没白来。这俩人儿这段儿其实包含了很多东西，咱们东派讲究的棒也都是‘活’，也得是各路关节都得动起来才好看，你多看，和你最近学的这些印证一下，自然会有收获，对你学棒也有帮助。”

小六子点点头，刚来时候还有些懵的情绪，现在却是求知欲满满，聚精会神地看起来。……三人回家的时候，都还有些意犹未尽，还沉浸在屯场的气氛里。小六子和丫丫都没有怎么说话，只偶尔想到妙处，忍不住哼唱几句。葫芦爷也不打扰他俩，任由他俩瞎寻思。他赶着小毛驴，摇头晃脑，也不时地哼两句。小毛驴车晃晃悠悠往家走。到了家，丫丫泡了茶叶润嗓子，又烫了毛巾给葫芦爷敷脸。三人这才卸下一身风尘，舒舒服服地坐下来说话。“咋样，看得过瘾了吧？”

葫芦爷抿了一口茶水，笑呵呵地问。小六子点点头，眼睛里冒光地说：“真没想到，屯场还有这么好的二人转表演，我都有点儿觉得以前看的戏都白看了。”

“怎么会白看？你小子脑子够灵活，从前那么多年在老王头儿手底下学东西，他也一定教了你不少，只是他眼睛不好，有些东西只能言传不能身受，所以，他才不敢早早让你出去摔跟头。这回啊，他是想通了，把你放出来接受再教育，别的不说，最起码你那么多年学的理论知识都能得到印证，两下一对应，你就能打通任督二脉，进步神速。”

葫芦爷高度总结道。小六子还真没想到竟然还能有这种说法，但是仔细一琢磨似乎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心下理解了奎爷的用心良苦。小六子说道：“我师傅是个高人，您老也是高人。您这么一说，我就全明白了。”

“你小子就学着吧，一个师父一本书，本本儿不一样儿，够你学一辈子都学不完呢。偷着学更难。”

葫芦爷又喝了一口茶，睨了小六子一眼说道。“您老不会已经知道我们在偷师学武术吧？”

丫丫突然福至心灵地问道，她还纳闷葫芦爷为啥突然之间教他们练武了。小六子忘了把这事告诉丫丫了，丫丫还不知道。“难道我像是老王头儿那个瞎子，啥都看不见吗？”

葫芦爷被丫丫愕然的表情逗笑了：“再说我那也不算什么正经武术，我那是东派二人转的活儿，手腕上的功夫，其实你们之前应该跟垛爷都学了的，只是时间短不够扎实，也没学到精髓。所以，我用我自己琢磨出来的方法帮你们练练，还是有帮助的，我看你们最近‘浪’起来自然了不少，看上去可给劲儿多了。”

“您连这都看出来了啊！”

丫丫都忍不住惊讶了，她捧着茶碗，小兔子似地瞪圆了眼睛像看神仙似地看着葫芦爷：“您还看出啥来了？”

“我啊，还看出来你俩还有不足之处，恐怕越学就会越发现自己的无知。”

葫芦爷伸手把手里的茶杯放在茶盘上。“葫芦爷可得多多指点。”

丫丫乖觉地给葫芦爷倒满了茶水。葫芦爷带着满意的语气道：“你们是奎爷的徒弟，那是自然。四大派别里头，西派和北派讲究的是嘴上功夫，南派和东派却都讲究身上的功夫，总结起来无非是稳、浪、俏、哏四个字。要想稳，脚下准，下盘功夫要扎实，你之前下盘功夫不够，所以浪起来总觉得使不上劲；浪就不说了，俏讲究个灵巧别致，动作优美，下盘不稳，动作也好看不到哪去，所以我就觉得你们身段儿上的功夫不到家，所以才专门..你们这方面。”

“我唱功还行？”

小六子半信半疑地问。“王老头儿花了这么多年教你，身段儿上差了我觉得不意外，要是唱上你再不行，那他真是得买块豆腐撞死算了。当年，我跟你师父，我们一起拜师学艺，他那唱功比我们都好太多了。我们都是各有所长，各有所短。再说，他让你去黑山，却没让你找谁学东西么？不是他没认识人，而是他对你的唱功自信的表现啊！他应该也觉得你们是身段儿上欠缺得厉害，才让你们走出来学学。”

葫芦爷说完，一杯茶又下肚了。丫丫赶紧麻利地满上。“可是，时间这么短，能学到啥呀？”

小六子嘴角抽了抽，忍不住扶额。葫芦爷愣了愣，伸手给了小六子一个脑瓜崩：“你要是想成角儿，对自己要有自信。我当年也是走南闯北，取长补短，也像你这么质疑过。但是，当你过了一段时间后，你会发现，你看到的远比你学到的记得更扎实。学到的是根儿，看到的是面。有根儿，还得有面儿，才算完整。”

小六子有些明白了。丫丫迷茫地看着葫芦爷，没明白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