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宇森然林立，巍峨耸峙，这是我第一次踏足天宇国的王宫。在两名婢女的带领下，我们缓步走向王宫大殿。“臣莫吟。”

“臣萧素。”

“参见王上。”

“你便是萧素?”王上先行发问。“正是臣。”

我未敢抬头，只是保持着跪地行礼姿势，低头回答。“嗯，果然有些气质，不枉‘女中豪杰’之称啊！”

王上语气轻松，更像是和大臣们的日常交流。“谢王上夸奖，只是‘女中豪杰’臣万不敢当。”

“不必谦虚，两位平身吧。”

平身后我才得以抬头正视王上、王后，王上看起来面目慈善，与他往日里盛传的仁君的形象大抵相符。只是王后目光清冷，严肃，自打见到我就一直冷着一张脸。“萧素，你看起来年纪尚轻，不知年岁几何？”

话语内容似是寻常，可王后的语气却是冷淡。“回王后，臣年十九。”

“如此年轻有为，不知是哪家小姐？”

“臣是孤儿，不知谁为家人。”

听闻此言，王后的目光突然变得清冷，瞳孔微不可察的微缩了一瞬。我回顾方才所言，却不知有何冒犯。“莫吟，将此次弟子的身份明细呈上吧。”

一番攀谈之后，开始进入了正题。师父将名典递给一旁的侍从，由其呈给王上。接过名典后王上细细翻阅，当看到笈云这一册时，眉头微微皱起，但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傅良朔？可是襄君王之子？”

“回王上，正是。傅良朔为我派第六十代弟子，拜归我徒萧素门下。”

师父上前一步作答。“望你二人可尽心教导本届弟子，为我安宇国，培养佳才。”

“是，王上。”

我与师父俯身行礼。“退下吧。”

王上说着一并抬手示意，我与师父方欲行礼，殿门处却不知传来了谁的声音。“二位请留步。”

一名女子走进殿内。能如此随意出入宫门之人，影视以为皇子了。细看衣色纹理，陈秀大气，用的丝线大抵是出自我们圣医派的避毒金蟒线，此线异常珍贵，少有供给，此人应是一位公主了。安宇国现下未嫁的仅有两位公主，九公主尚且年幼，此人应是安宇国四公主--相里宁。“儿臣拜见父王、母后。”

“平身，宁儿，有何事啊？”

“父王，儿臣一直听闻圣衣派萧素武功剑法卓然，不输男子，少有人能敌，儿臣近日正习剑术，想与萧素切磋一番，请教一二，望父王准诺。”

这一要求提出的突然，让我有些猝不及防。“萧素，你可愿意？”

王上看向我。“王上，臣前些日子因邪灵一事中毒，今毒尚未全退，恐怕难敌公主剑法，让公主失望。”

这一比试来的毫无征兆，不知是福是祸，况且我身体实未痊愈，长时间的打斗恐难以承受。“公主有名师指点，自是萧素不能敌的。”

“萧素，你不必谦虚，你能力高强，人人皆知，只是寻常切磋而已，不必太认真，你便成全了我儿的心愿吧。”

王后开口替公主接了话。“素儿？”

师父用询问的目光望向我，公主发话，王后劝说，这件事已没有的拒绝的余地。“臣，谨遵圣命。”

我终是只得答应下来。与公主、王上、王后一同来到练剑场上，我与公主分别入室更衣，换上日常战衣。“注意身体。”

上场前，师父仍不忘叮嘱一二。比试正式开始了，场上操练的士兵纷纷退让，在一旁观战，我与公主二人分别从两侧走至中间，相互行过剑礼。公主猛然拔剑，长剑出鞘，向我刺来。在快要近身的那一瞬间，我已握住了腰间的钿花细纹铜扣，用力一拉，“锵”软剑显露在空中，我顺势弯腰，近地将剑挥出，公主却灵活跃起，躲开了，从右后方再次挥剑指向我。一个转身，我借力反手用软剑别住公主的剑，用力一拉，剑掷了出去。我胜了“公主谦让了。”

我双手抱拳，微微低头向公主致礼。与公主比试，我原不该如此强势，可挥剑而出时却似有一股无形之力引动我，难以抑制。“向来听闻姑娘的软剑用的最是精妙，今日幸得一见。”

公主客套地说着，眼里却有着与王后相同的疏离。“公主过奖了。”

“宁儿的武功在女子中已算不弱，卿却可以在三招之内夺走其剑，这样的武功，堪比大将，”王上在此时缓缓开口。“臣不敢当。”

“你何必如此谦虚。”

王上竟只简简单单用了一个“你”字，这话是责备之意，却显亲近，我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回话。“时间不早了，二位爱卿也早些回去吧。”

王上说着在内侍的搀扶下离去，王后公主亦随其后。“恭送王后，王上，公主。”

出了练兵场，复有两名宫女带我们离宫，与来时不同，这一次我们途径了御花园，皇家花园到底是别出心裁，圣医派内虽也有众多绿植，繁花团簇，可终归比不上这里精致繁华。行至半程，绿茵路旁叉出一条小径，悠然的通向远处，树丛掩映中，尽头似是一处宫殿，但肆意生长的草木和覆满小径的尘土显示着这里已经许久未有人居住了。吸引我的是路边的一潭泉水，一阵风掠过，池边的梨花簌簌落下，在湖面上漾开一圈圈涟漪，又似一尾尾小舟，寂然地驶于湖面。“素儿。”

听到师父的声音我恍然回神，发现他们已经走出一段距离，我忙快步向前，跟了上去。回到圣医派，我拜别了师父，前往了药田，进官前我将一本药经给了傅良朔，命他去药田初识药草。远远的我便看到了傅良朔蹲在药草旁，一本正经地追着药经寻找药草。我没有立即走向他，而是站在远处观望，看他一会儿翻阅药经，一会儿合书背诵，不时地伸手对着药草比划，还懊恼地伸手拍头。不自知的，我微微笑了。许是因为头一回收徒，还未适应，昨日大典上匆匆决定，大典后事务繁多又未及详谈，直到现在我才真正意识到，他是我的徒弟了，是我从此以后荣辱与共，当尽心保护、教导的人了。“师姐。”

一个小师妹在药田中采药，经过我身边时向我点头问候。“等一下。”

我叫住她，“接我几株药草一用。”

“是。”

我从她的药篮中我从她的药篮中挑选了几株较为基础的，打算考一考傅良朔。“傅良朔。”

手持几株药草，我向他走去。“师父。”

他循声抬头，见是我，便灿然一笑，起身向我走来。“见到师父这么开心啊？连礼数都忘了。”

不必回头，我便知道来人是纪恒。傅良朔听到此语，脸上的笑一下子凝住了，慌忙行礼，“师父，我错了。”

看到那慌乱又滑稽的样子，我不禁发笑。“行了行了，免礼吧。”

我拿出一株兰草举到他面前“为师考考你，这是什么？”

“这……”他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那这个呢？”

我又举起花芷叶。“玉……叶金花？”

他试探着回答道。“这个才是叶金花。”

我从一把药草中挑出叶金花拿给他看。“我再问你，辛夷指的是什么？”

“辛夷……”他抬手拍拍头，依旧想不出。“木兰花，名辛夷，辛且香，淡淡辛。辛夷指的是木兰花，这句诗很多药经中都有提到，我想你手中的那本应该也有。”

在一旁采药的笈云替傅良朔答道。“我没要你帮我。”

傅良朔猛的扭头看向笈云。“师兄，师姐，笈云冒昧了。”

笈云大概也是被他吓了一跳，慌忙致歉。“傅良朔，同门之间应和气，不得无礼。”

我训斥道纪恒则挥了挥手，示意笈云先离开。笈云转身，走向药田的另一边了。“你是郡王之子，理应饱读诗书的，笈云出身平民，懂得都比你要多，我问的可都是基础药材，接下来你可要好好努力了。”

我一早便知道他是借了父亲的势力擦边留了下来，可基础之差，确是我意料之外。“是。”

他垂着头，面露沮丧。“行了，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回去继续背诵药经，我晚些再去检查。”

看着傅良朔转身走出药田，向着幽月阁的方向渐行渐远，我回身看向纪恒：“你找我何事？”

“没什么要紧的，只是今天是花节，有大集会，咱们也好久未去民间了，想和你一起去。”

花节？我竟忘记了，想来上次去已是两年前，幸而今晚有空。“去看看也好。”

进来事务繁多，能有个放松，游玩的时间也不错。“那好，你去换身常服，准备一下，申时我去找你。”

“好。”

分别了纪恒，我便回幽月阁准备了，一番挑选，我选中了一身淡蓝色的襦裙，淡雅的格调，与争艳的百花恰好相互映衬。“师姐可是要去民间？”

青栀见到我的打扮不禁问道。“嗯，参加花节集会。”

“我陪您去吧，也好照顾您。”

“不必了，只是参加集会而已，不会有事的，你留在这里就还。”

“是。”

处理完所有的杂事，已临近酉时，虽只是花会但人多杂乱，以防万一，我还是带上了随身药包，和一把短匕。走出幽月阁，纪恒已等在了那里。“果然是闺阁难出，你们女子出个门真是麻烦。”

“你再说便自己去吧，我不奉陪了。”

我假意生气，转身往回走，纪恒赶忙回身拉住了我，笑着向我赔罪。“好了，好了，我错了，我们快走吧，不然赶不上了。”

我得意一笑，跟他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