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育部的人便齐齐聚集了,良朔提着个药篮,磨磨蹭蹭的被顾纪琮拖到了队尾站定,我向他一笑,算作是鼓励。“师姐,人都到齐了。”
凌心不在,育部暂由一个叫奕峦的小师弟管理。“那便出发吧,你们注意安全。”
今早师父未到,他便听我命令。“是。”
向我抱拳行礼后,奕峦便带邻一众弟子向山的另一面去了。育部的人离开后不久,我和纪恒也下了山,起初一切都还顺利,可渐渐的,愿为我们开门,让我们取血调查的人越来越少,我们一次又一次地被拒之门外。“算了,他们自己不愿意,我们也不好强人所难了,方才取的那些血样还未加检查呢,我们先回去吧。”
当纪恒想要再次敲门时,我上前劝阻道。“好吧。”
看着药箱中的血样,虽不算多,却也勉强足够了,纪恒也答应下来。回到营地,育部的人已携着采摘植株归来,兰芷他们正在一一取样比对。“都不是。”
兰芷冲我摇摇头,“一天下来,可以说是没有任何进展,仍是毫无头绪。此毒果然不简单。”
“此山所有的植株都采摘并收集在这里了吗?”
我询问奕峦。“是的,这里气候特殊,植物种类并不丰富,我们几乎行遍全山,所见植株,哪怕是最寻常的草木也都采集了。不过,我们在林中还发现了鸽羽,现下应该……”正说着,他忽然闭了口,面色一惊。“糟了,顾世子和傅良朔不见了。”
“什么?”
听到此言我不由得心头一紧,“光天化日的,两个大活人怎会不见了,他们没有一直跟着你们吗?”
“是一直跟着的,可后来顾世子说累了,想先回营休息,我想着当时离营地也不远就应允了,想着找一名弟子陪他,他说良朔就可以,我想着也无甚大碍,便也允了。方才未注意,现下才发觉,这半天竟是未再见过他们两人。”
奕峦急急地解释。“我去他们的营帐看看。”
我说着向外走去,脚步飞快,身后,纪恒亦跟了出来。“你别急,我去顾纪琮那看看。”
纪恒温暖的声音让我的心稍稍安定,我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向他点了点头。急急拨开营长的帐帘,果然,空无一人,我又走进去四处看了看,药篮也不在,良朔没有回来过。出了营帐,纪恒也从另一边赶来,看到我轻轻的摇了摇头。果然,这二人没有回来过。几乎没有多想,我走会自己的营帐,取来盘腰软剑插入衣带中,又跨上一个随身药包。我要入山去寻他们。“天色已经晚了,此时入山极不安全,我们还是禀明师父,多带几名弟子再去吧。”
纪恒劝阻我。“不用了,这山也不是第一次入了,我心里有数,再等一会只会更危险,行动更不便。良朔倒也罢,拜归了我圣医派,但顾纪琮这,要是真有个万一,代价也不是圣医派轻易可以承受的。”
听完我的话,纪恒犹豫起来,我没时间等他权衡利弊,直奔山林而去。“我陪你。”
回身抬步的一瞬间,我听到了身后纪恒的声音,他随手从我的剑架上取下另一把剑,跟上了我。我们就这样一路在山林里穿行,时刻注意着身边的有没有什么线索。然而,一无所获。“啊—”当再次穿越一片荆棘丛时,我的手腕被一根尖利的长刺划破,学顿时涌出,打在雪白的衣摆上,刹那的刺痛让我心头一紧。“怎么了?”
纪恒急急地拉过我的手来看,“还好只是荆棘。”
又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利落地从药包中取布包扎,又刻意洒上些药粉止痛。“还是找不到,怎么办?”
我在身后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手腕被割破,方才攒起的勇气仿佛也统统破了功。最后一次见面是何时?对,早上,他不情愿地站在队尾,我还冲他眨了眨眼,然后呢?没有然后了。称不上难过,也没有那种锥心的痛,只是茫然,不知所措。“师父,唔——”忽然一声喊叫刺入耳内,像一块巨石打破梦境,我瞬间清醒过来。是良朔的声音,大喊一声后却像是被人捂住了嘴。我赶忙站起,向声音的来源处赶去,身后,纪恒紧紧跟随。那一处,顾纪琮站在良朔身前,半回着身子,一只手捂住了良朔的嘴:“别叫,叫了你师父也听不见,当心激怒这蛇,真吃了咱们。”
他们的对面,一条人臂般粗,长约三米的蛇盘踞在树上,“嘶嘶”吐着蛇芯,紧紧地盯着他们,蓄势待发。他们的身后是万丈悬崖,已无退路。顾纪琮虽一手持剑,可他们所处的位置极其不利,难以一招将蛇毙命,可若一击不中,愤怒的蛇只会更加疯狂。挣扎中,良朔一眼望见了突然到来的我,伸出手,努力朝着我的方向指来。顾纪琮顺势而望,正对上我的目光,眼里是难以置信的惊讶。他回头看向良朔:“你喊一声这么好用?早知道让你早点喊了。”
一边说着,一边松开了良朔的手,却依旧将他挡在身后,自己举刀面蛇。“别动,我来。”
我轻言,同时手握住腰间的钿花铜扣,一步一步从侧面向他们靠近。树上的蛇仿佛已经失去了耐性,摇摆着身子,一寸一寸地试探着接近,忽然猛地向前蹿去。“锵——”我拔出腰间的软剑,向蛇横劈过去,剑很锋利,生生将它斩断为两截,蛇顿时失去了继续向前前进的能力,身体软软的坠下,蛇芯擦着顾纪琮的衣袖滑下,披氅上用来验毒的银丝霎时变黑。只差一点点。“师父,还好你来了。”
良朔立时跑了过来,满面委屈的躲在我身后。“你这个小鬼,我保护你半天你倒是一点不记我的功劳。”
顾纪琮抱怨道。“好了,没事了。”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我和良朔提前下山,原想在这里休息一下,却没想到犯入了这蛇的领地。”
顾纪琮仍站在另一边,轻轻开口解释了起因。我看向他,一双眼里竟没有一丝犹豫和心虚。我却反而更多了一份戒备。“萧素,你看。”
我顺着纪恒手指的方向望去,那蛇已然倒在了地上,只是蛇血流过的地方,草木已是一片枯败,紫黑色的血液渗入土地。好烈的毒。“蛇褪。”
纪恒道出两字,一语点醒了我。“不是草毒,是蛇毒。”
我的声音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轻颤,不知是不是方才的这些事太过突然的接踵而至,现下放松下来却难以真正的平静。“去取样吧。”
我深呼吸,努力平静下来,向那边走去,纪恒亦取了药瓶随我同去。“良朔的腿擦伤了,我不通医术,你们且先为他处理下伤口吧,免得一会染了毒。”
我依言望去,衣摆之下,良朔的小腿处确有一些伤痕。“我来吧,你先去收集。”
没等我反应过来,纪恒便已经做出了决定,将手中的药瓶递给我,扶着良朔向一处木桩走去,我没多看,回身收集起蛇血来。不多时,收集完毕,我忽一起身,正对上在俯身看向我的面孔,我慌忙向后撤去却是一个踉跄,在险些摔倒之时被他一把扶住。“算上这次,姑娘救我两次了。”
他似笑非笑。我稳住身形,想要挣脱开他的手,可他拉着我的胳膊,握的很紧:“我曾说过,这是医者本分,世子无需挂怀。”
我淡淡道。“你说,你上辈子是不是欠了我什么?”
顾纪琮不理会我,自顾自说着。“什么?”
我不明其意。“佛说:‘若无相欠,怎会相见’你们三番几次救我性命,上辈子定是欠我不少,不过就这样还下去也不成,还要累的本王多次涉险。”
“那世子您想如何?”
我虽感到此言有些莫名其妙,可笑,却也未多说什么,静待他的下文。“不如……”他猛然向我靠近,脸上挂起不羁的笑,“你以身相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