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面。整个过程，杨孝严跟魏书记都十分自在，推杯换盏，谈笑风生，宛若两个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反倒是杨凌霄跟晓楠，都是又尴尬又羞涩，毕竟实在事出突然。“我们家晓楠，都被宠坏了，家务也不怎么会做，做饭倒是会一点，不过凌霄的嘴这么刁，怕是到时候会嫌弃她啊。”

魏书记笑着举杯跟杨孝严碰了一下。“不可能。”

杨凌霄笑道：“哪轮的到这小子嫌弃别人？他自己就啥也不会，也是我从小惯的，还好咱家这条件，倒也不用他俩，到时候多请几个佣人就是了。”

说着俩人哈哈一笑，然后举杯一饮而尽，看的杨凌霄跟晓楠满脑门黑线。杨孝严放下杯子继续道：“这结婚以后啊，虽说我一个人，但是我跟这小子处不到一块去，也不可能搬去跟他们一起住，倒是您，凌霄这孩子很尊敬您，又在上京工作，到时候您还得多帮忙盯着这俩孩子啊。”

“不是，怎么就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我俩还没准备结婚呢。”

杨凌霄不满道，说着还怕晓楠误会，伸手拉了拉晓楠道：“再说了，我们俩要结婚，那也是我好好找个机会，跟晓楠正式求婚，然后通知您二老，什么年代了你们在这玩包办婚姻呢？”

“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杨凌霄不满的瞥了他一眼，难得杨凌霄态度这么好，他得好好过一把当老子的瘾。杨凌霄刚想继续表达自己的不满，就看见杨孝严手腕上贴着一大块创可贴一样的东西，皱眉道：“你这手怎么了？受伤了？”

“哦。”

杨孝严夹着烟的胳膊伸了伸，看了看手腕的正方形大号创可贴，笑道：“尼古丁贴片，这不你陈叔说能戒烟，给我拿了点。”

杨凌霄一脸茫然的看了看他手上的烟，又看了看他，杨孝严尴尬的笑了笑，继续道：“这玩意吧，贴着倒是没觉得烟瘾小了，反而抽烟更爽了，所以我没事就贴一张。”

“哈哈哈哈。”

魏书记被逗得大笑：“晓楠以前也给我买过，哎呀，这个东西能让体内的尼古丁维持在一个水平，再一抽烟，那可不更舒服嘛，我那时候也这样，结果晓楠再也不给我买了，还有没有，给我也来一片。”

杨孝严还真从兜里掏出来几片递给了魏书记，这一幕看的杨凌霄跟晓楠一阵无语，摇了摇头都不想再理这俩人，专心吃起饭来。“嗯。”

杨凌霄忍不住夸赞道：“我一直觉着俄罗斯没什么好吃的，但是这个红菜汤，可是真的惊艳到我了，这家餐厅你怎么找到的，环境这么好。”

“我还怕你嫌弃这里呢。”

魏书记笑了笑答道，这个餐厅是他订的。在沉吟了一番后，他笑了笑，继续道：“这里，是我跟我妻子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说着他看了看晓楠，又看了看杨凌霄：“几十年前，这的生意可好了，我们那个年代，没有你们现在那种西餐，约会时能去的最高级的餐厅，就是这种俄餐。”

“那会儿可不像现在，那时候，这里每天晚上都能坐满了，一顿饭吃了我小半个月工资。”

说着魏书记笑着摇了摇头，继续道：“凌霄啊，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哪一点吗？”

“又帅又可爱？”

杨凌霄笑了笑卖萌道。“呸，不要脸。”

晓楠皱了皱鼻子小声道。“哈哈，对。”

魏书记笑了笑，继续道：“但是这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地方在与，你明白幸福的意义是什么，以你们家的条件，你没有沉溺在奢靡的生活里，也没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梦乡，相反你很简单，很懂得把握当下，这是我愿意把晓楠交给你最重要的原因。”

“您就明说他没出息就完了。”

杨孝严赶紧客气道，典型的中国式家长。“哎。”

魏书记拦着杨孝严，摇头道：“不一样，咱不说那些俗气的，就算这孩子跟人家学着当个什么环保卫士，一扎进大海几年不着家，四处抗议人家抓海豚，杀鲸鱼，污染海洋，这算有出息吧？可是晓楠要找个这样的对象，打死我也不同意。”

说着他看向晓楠，继续道：“可你要找个咱们单位上，老老实实上班，踏踏实实工作的，我也看不上。”

然后他又对杨凌霄说道：“你小子要是个纨绔，成天花天酒地豪车游艇的，我也你那个一脚把你踹的远远的。”

说着他笑了笑，摇头道：“但是那你没有，凌霄，你不错，你真的很不错。”

“唉。”

最终，魏书记叹了一口气：“知道为什么我把吃饭的地方订在这吗，我想告诉你们，我真的很满意，我老伴如果还在世，也一定很满意，晓楠的父母要是健在，一定也很满意。”

这么一说，气氛就有些沉重了，魏书记自嘲的笑了笑，抱歉道：“你看，开开心心的我提这些干什么，吃饭，吃饭。”

杨凌霄点点头，可是他的内心却无比沉重，不是因为情绪，而是魏书记这么说，无疑是在把一个家庭的希望全寄托在他的身上，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成了一个男人。很早很早之前，他就以为自己已经够成熟了，在成长的过程中，他也永远比同龄人在心智上更加成熟一些，但是这一刻，他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些什么。他看了看晓楠，表情温柔而认真，以前他从来没想过结婚，但是这一刻，他突然有种冲动，其实他不是没有计划过，等他绝对跟一个女孩结婚时，要怎样求婚。沙滩，星空，从海上升起的烟火，可是这一刻，他突然觉得没有比现在更合适的机会了。他突然站起身，走到晓楠身边，拉起她的手，看了看魏书记跟杨孝严。没有戒指，没有单膝跪地，他只是拉起晓楠的双手，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杨孝严跟魏书记，舔了舔嘴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晓楠，嫁给我好吗。”

晓楠早已羞红了脸，轻轻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然后扑进他怀里。杨孝严跟魏书记笑的开心极了，这一刻的温馨宛若化作实质的温柔波浪一般，从这个包间内荡漾出去。吃完饭后，魏书记带着晓楠离开，杨孝严交代司机先回酒店，让杨凌霄开车送他回去，往常这种要求，杨凌霄根本不可能理他，但是今天情况特殊，二人的关系也有所缓和，所以杨凌霄并没有拒绝。在车上，杨孝严的内心很纠结，他想跟杨凌霄聊点什么，就像魏书记那样，但是他不能，他知道一旦提起他跟妻子的往事，杨凌霄肯定会生气。他这个老子，这些年当的也很憋屈，失落之余，他却又忍不住的开心，毕竟今天，可能是他十几年来最开心的一天了。他掏出烟，拿了一根递给杨凌霄，杨凌霄接过去点上，没好气儿的说道：“把你那尼古丁贴片给我，干嘛呀，多大人了，抽个烟还加上复合型尼古丁了？你以为你吸毒呢？”

“哼。”

杨孝严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儿的说道：“我还不知道你小子，给了你，你一准得回去试试。”

说着他想了想，犹豫道：“那啥，准备要孩子的时候啊，记得把烟戒了。”

“怎么？您当年生我的时候，戒烟了？”

杨凌霄好笑道。“那我是没戒烟，那哪次抽烟没让你妈赶出去抽？”

杨孝严下意识的答道，说完他就后悔了，看着杨凌霄脸上的表情，讪讪道：“不说这个，不说这个”“没事儿。”

杨凌霄皱眉摇了摇头：“我那都是故意气你的，你算了”这么多年过来，一下让杨凌霄转变态度，显然不可能，于是他没有再说话，而是把车开到酒店后，停在门口道：“到了，去吧，你不是来谈生意的吗？我也得上班，没事儿就别见面了啊。”

杨孝严苦笑着摇了摇头，从兜里掏出几张尼古丁贴片放下，拉开车门道：“一人一半。”

说着他走下车，独自一人走进了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厅，杨凌霄看着那几张尼古丁贴片，叹了口气。一人一半，这些年，自己失去了母亲，他也失去了妻子，悲伤本就该是一人一半，是不是自己对他太苛责了？刚这么想，他就摇摇头，赶紧点了根烟，把这种想法驱散出脑子，在心里暗骂自己道：怎么能这么想？小爷跟他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