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赵毅他,至死未娶?”姜绥宁听到自己颤抖着声音如此问。“你刚走他就出了事,他就是想娶也没那个命吧。”
陆轲嗤笑。“可怜当时风光一时的赵家少爷,未婚妻子抛弃,性命折在边关,还背着一身骂名。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上京城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夸你明智呢,要不然啊,你也得和赵家人一起下大狱。这么一说,你还不得对我感恩戴德?”陆轲抖着腿,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丑恶,一副流氓的做派。“你得好好谢谢你那个娘,要不是她预谋着把你的婚事夺了给你妹妹,你现在啊早就大牢里的一具枯骨了。”
“所以……你做的这一切,都是我家人默许的?我父亲也知道?”其实这么长时间了,有些事情姜绥宁的心里早就已经有了结果,只是还不愿意相信,仍旧固执的想要求一个答案。“你说呢,我的好宁宁。”
陆轲好整以暇的托着腮看她,像是在看什么天大的笑话,似乎她问了一个愚不可及的问题。疑惑真正的被落实,姜绥宁的心似乎泡在了水里,酸酸胀胀的,落不到实处去。陆轲的嘴巴还在一张一合,说了些什么,她已经一句都听不进去了。当时咬牙决定和陆轲一起走,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她觉得自己也确实和赵毅不是那么匹配,赵毅少年成名,是上京城里出了名的少年英雄,不知道是多少女儿家眼里的春闺绮梦。如果没有了自己,他一定可以找到更好的妻子,她自欺欺人的想。可是她却忘了,在成亲前夕,自己背誓而去,对于那个少年将军来说是多么大的折辱。或许她不是忘了,只是事已至此,有些东西她不能想,也不敢想。现在,陆轲的一番话像是扯下了她脸上最后的一块遮羞布,这些事情再也没有办法自欺欺人了。她闭上眼睛,事无巨细,事事打点的继母,不苟言笑,感情不深的父亲,天真善良,落落大方的继妹,热情开朗,快乐洒脱的赵家儿郎,对自己温言细语的未来婆母,那个总是慈祥看着自己的赵家老太君,还有……那个比自己略大一些,每次寻得了什么好东西都遣人送来,将自己视若亲妹的赵毅。一张张熟悉的脸,像是走马灯一样轮流的在她的脑海里反复闪过。她再也忍不住,蹲下身来掩面哭泣。她糊涂一生,到最后却发现自己错把豺狼当亲人,回过头来还把那些真诚待自己的人狠狠刺伤。她这一生,到底所求为何?“吱……”木门被缓缓推开,发出了难听粗嘎的声音,惊醒了沉浸在过去的痛苦记忆里无法自拔的姜绥宁。姜绥宁没有回头,她定定的看着铜镜,直到铜镜里又映出另一个人的影子。看着镜子里那张白洁稚嫩的脸,陆轲定了定,亲昵道:“宁宁,我有点事情得出去办一下,你要是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你就招呼店小二,我已经结了定金,最好别自己跑出去,要不然人多眼杂,你一个女孩子家容易发生危险。”
想吃什么想喝什么你交了定金?姜绥宁无声一笑,因为是出门进香,她只带了些香火钱,可这钱早就进了陆轲的腰包,他倒是大气,只是这不知道慷慨的到底是谁的腰包?“宁宁?”陆轲说完话以后发现镜子里面的女孩就只是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紧紧的盯着自己,不发一言,不由得有些心虚,他总觉得这次撞到头以后的姜绥宁整个人看起来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你进我房间,难道不需要敲门吗?”姜绥宁问了一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陆轲脸上的笑一滞。“对不起……我忘了……”陆轲有些讪讪。“陆轲,你别忘了,我是正经的官家千金,纵使我现在落难了,也不是你可以随便欺辱的。”
姜绥宁依然没有回头,她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自己的纤纤玉指。陆轲顿住了,心里恨得咬牙切齿,他恨极了姜绥宁这幅高高在上的样子。“对不住,是我太心急了……”“还有,虽然我现在还没有及笄,可女儿家的清誉何等重要,我的闺名,不是你能叫的。”
这下陆轲彻底愣住了,从他救下她开始,这位娇纵小姐就一直是一幅百依百顺的样子,他试探着叫她闺名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怎么就偏偏这次碰了钉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