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梁景年终于摆脱了张扬得以回家,本来说好去还东西,结果张扬临时有事需要去一趟摄影老师的工作室。于是梁景年和盛杭又跟着他辗转到工作室,由于摄影老师约好的模特放鸽子,梁景年和盛杭被赶鸭子上架,抓了壮丁。一番折腾下来,天黑了,两个人也身心疲惫,心力交瘁。回到家的时候,夜幕降临。“妈,我回来了。”
开门,在鞋柜上放下钥匙,屋里没有开灯,很暗,梁景年唤道:“妈?”不在家吗?梁景年皱了皱眉,走到客厅,打开灯。“妈?”灯一亮,沙发坐着一个人,猝不及防的,梁景年被吓了一跳,有些惊魂未定,在旁边坐下:“妈,怎么不开灯?”梁景年妈妈面无表情,眼神木讷的盯着茶几上的水杯。“妈?你怎么了?”梁景年靠过去,轻轻摇了摇她的手。“啊?哦,年年回来啦!”
梁妈妈似是才回过神,先是惊喜了一下,然后又收敛了脸色:“你去哪儿了?妈妈都找不到你。”
“妈,我跟你说过,我和朋友出去玩了,我现在回来了。”
对于妈妈目前的状态,梁景年很担心:“妈,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没事儿,只是想起了一些旧事。”
梁妈妈摇摇头。梁景年握着妈妈的手:“妈,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你还有我呢。”
“是啊!妈妈还有年年呢!”梁妈妈擦了擦湿润的眼眶:“我们年年可懂事了。”
“妈……”梁景年心疼的用纸巾帮她擦着泪,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妈,明天…我们去躺医院吧?”他今天明显的感觉到妈妈的精神状态非常不好,想带着她去医院看看。“怎么?”梁妈妈看着他,表情有些狰狞,眼神逐渐阴郁:“你觉得我有病?”“没有,我只是有点担心您而已。”
梁景年安抚道:“妈,我们去看看吧,我会陪着你的。”
本来好好的,梁妈妈听到这话却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下子甩开他的手。“你就是觉得我有病…你嫌弃我了是不是……”表情扭曲,声音高亢尖锐,有些歇斯底里。“妈……”梁景年被吓到了,他从来没见过妈妈这个样子,想上去拉她的手:“妈…”“滚开……你就是觉得我有病,就是嫌弃我了……”梁妈妈状态神似癫狂,已经感觉不到理智了。‘哐当’梁妈妈再次甩开他的手,将茶几上的水杯打倒,水洒了出来,杯子滚落,碎了一地。一个踉跄,梁景年失了平衡,双手撑在了地上,右手掌心被水杯碎片划伤,血顺着伤口滴落下来。可是他现在顾不了那么多,妈妈的状态让他有些害怕,也有些无措,他上前把妈妈紧紧抱在怀里,不停的安抚着:“妈,没事,我没有嫌弃你,我陪着你呢!”
梁妈妈在他怀里挣扎着,双手捶打着他的背,有些呜咽出声:“年年,你是不是也不想要妈妈了?你是不是跟你爸一样,要被外面的狐狸精勾走了。”
听到这话,梁景年心里大概明白了,妈妈今天的异常可能跟爸爸有关。“没有,妈,您放心,我不会离开您的,我永远都是您的儿子。”
安抚拍着她的背,梁景年红着眼眶,第一次对自己的爸爸有了埋怨。走了就走了,为什么还要出现刺激她。“真的吗?”
梁妈妈哽咽着。“嗯,真的。”
良久,似是哭累了,梁妈妈从他怀里退出来,满脸泪痕。梁景年用纸巾给她擦脸,避开话题,轻声问道:“妈,你吃饭了吗?”
梁妈妈低着头的头摇了摇,整理着衣服和凌乱的头发,恢复了理智,似乎又变回了那个温柔端庄的妈妈,想到在儿子面前哭成那个样子,心里有些不好意思。眼神余光看到了他手上的一抹红色,紧张的抓起他的手,发现他身上,地上还有自己身上都有血迹,看到他掌心那条细长的伤口,她紧紧的捧着儿子的手,声音有些颤抖:“年年......”想到自己刚刚推了他一下,梁妈妈心里很后悔:“年年...疼不疼?对不起,妈妈不是故意的。”
“没事,不疼。”
伤口已经没有流血了,梁景年摇摇头。“妈妈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这样,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梁妈妈哭着捶打着自己:“我就是有病...”“没有,妈,你没病,你只是心情不好,多休息一下就好了。”
梁景年抓住她的手,阻止她伤害自己,又怕刺激她,小心翼翼的说道。“不用安慰妈妈了,我现在很清醒。”
梁妈妈再次冷静下来,摸着他的头:“妈妈答应你去看医生,妈妈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好。”
梁景年把妈妈哄回了房间,疲惫的拧了拧眉心,自己找来了医药箱,清理了伤口,又打扫了客厅,最后无力的在沙发坐下。想到妈妈还没吃饭,自己手又受伤了,梁景年打算出门买点吃的。他们家住在一栋比较老的居民楼,在老城和新城的交接处,被新建的高楼挡住了采光,所以即便是白天,屋里有时候也需要开灯,现在天黑了,楼道又是那种昏黄的灯光。梁景年开门出去,一时之间,居然有种不知道何去何从的感觉。“年年要出去啊?”
邻居家的门打开,张奶奶从里面探出一个头。“嗯,张奶奶吃饭了吗?”
梁景年笑着打招呼。张奶奶神色复杂的打量着他,他从小在这里长大,又乖巧懂事,邻居们都很喜欢他,再加上他爸妈没离婚前,感情很好,夫妻俩也很会做人,所以和邻里间的关系处得比较好,所以现在出了这种事,大家都比较可惜,心疼这个孩子。“刚吃呢!”
张奶奶收回打量,有些迟疑:“刚刚我听你家有些动静,没出什么事吧?”
“没呢。”
梁景年伸出自己受伤的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刚刚打翻了水杯,伤着了,我妈吓到了。”
“嗯。”
张奶奶点点头,也不拆穿他,只是说道:“下午的时候,你爸爸带着那个女人回来了一趟,似乎是为了这个房子的事情,跟你妈妈吵了起来。”
“房子?”
房子不是判给妈妈了吗?这个事情是早就说清了的,这又是闹那出?张奶奶看了看四周,悄声说道:“不知道那个女人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是这边要拆迁,所以就调唆你爸过来闹了。”
“家明那孩子以前也没见这么糊涂啊,都是那个女人……”说着,张奶奶看了他一眼,顿了顿,叹了口气:“唉,我也是老糊涂了,跟你一个孩子说这些干什么?你啊,好好照顾你妈妈吧,她也是不容易。”
“好的,谢谢张奶奶告诉我这么多。”
张奶奶点点头,叹息的关上了门。看着那扇关上的门,梁景年紧紧攥着拳头,张奶奶口中的家明,是他爸爸的名字,当初他爷爷家一穷二白,妈妈不顾家里反对,执意要和爸爸在一起,靠着外公外婆的接济,从一无所有到现在的小有资产,都是他们两个一起拼来的。结果呢?他妈妈换来的不是希望,不是苦尽甘来,而是一套老房子和他这个累赘。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他永远都不会怪妈妈。整理好情绪,梁景年下了楼。陪妈妈吃完饭,看着她睡下,回到自己房间,梁景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惫,无力感爬满了全身,他坐在书桌前,弯腰,将头抵在书桌边缘,双手紧紧握着拳头,手臂上青筋暴起,强忍着眼泪。颈肩的项链掉了出来,梁景年一怔,他伸手握住,手指捻了捻,嘴角扯出一道苦涩的笑意,将项链塞进衣服里,离自己心口最近的位置,轻轻的按了按,脸上笑意深了些,只是眼里依旧是苦涩的。许久,他蹙着眉,似乎是做了个很大的决定,掏出手机,一脸凝重的拨出一串数字。‘嘟...嘟...嘟...’“喂。”
电话那头,是一个成熟的男声。梁景年坐直身体,轻声道:“舅舅,是我,景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