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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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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母似松了口气,拉着她的手坐下,慈眉善目,和蔼地说道:“既然说开了,咱们就还是和和气气的,以后常来常往,谁也不许提以前那些尴尬事,揭过去,就翻篇,怎么样?”

“那是自然。”

梁语嫣还能说什么?她笑了笑,又问,“玉泠小姐呢?”

“她什么也不懂,来了给你添乱,家里又有些事,她父亲到了请平安脉的日子,得有个人留身边盯着。说好了我来教你婚礼习俗,我可不能自打嘴巴食言,现在我就跟你讲讲婚礼上的禁忌……”说着,薄母就一一讲述婚礼上的习俗,十分详尽,想得到的,想不到的,如数家珍,倾囊相授,毫不藏私。要不是亲眼所见,梁语嫣还不知道薄母除了哀怨地哭泣,嘴巴竟也能这么利索。她慈祥和气的声音,慈爱的目光,梁语嫣恍惚觉得,面前的人不是与她有过龃龉的夫人,而是她最敬爱的长辈,甚至是母亲。中午,二人共进午餐,还算相谈甚欢,恰好这时定制的喜服到了。两人同时丢了碗筷,薄母笑着催促:“快去试试!”

“嗯。”

梁语嫣去卧室换衣服,她也想早点试穿。这衣服做得太慢了,将将婚礼前一天做好,若是不合身,改起来倒麻烦。她就是再伤心,再失望这个搭戏台子一样的婚礼,也不能让人看笑话,首先喜服上就不能出错。华美的凤冠霞帔,做工精致,刺绣是江南一等一的,金线在灯光下一闪一闪,不过穿起来很繁复。梁语嫣捧着衣服,微微发呆。怎么穿?“好漂亮的喜服!”

薄母情不自禁赞叹,摸了摸刺绣花纹,瞧了眼梁语嫣的脸色,噗嗤一笑,“不知道怎么穿吧?我帮你穿。”

“啊,谢谢您。”

梁语嫣露出喜色,也不矫情,将衣服递给薄母。薄母一层一层地为她套上衣服,厚重的衣服沉甸甸的,压得她胸口闷。就算这样,衣铺的老板娘之前还一个劲地承诺,这是简洁版的喜服,真不知道原版的喜服会有多重。“真漂亮!”

薄母衷心赞叹,望着她的眼神渐渐恍惚。梁语嫣在镜子前面转了一圈,虽然衣服又重又紧,裹得她有些喘不过气,但真的很华丽,很漂亮,传统的汉服样式,从后面看庄重大方,拖着长长的衣摆,从前面却能隐约看出纤细的腰身,窈窕婀娜,宽大的束腰不仅让她的腰肢更细,而且脊背也会不自觉地挺起来,人不知不觉有了股柔美又沉敛的气质。交织的金线金光若隐若现,整个室内的光芒凝聚在她一人身上。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这话名副其实。“衣铺老板费了不少心思……”梁语嫣还没说完,就听薄母哽咽着轻唤了声:“玉烟!”

她一怔,只见镜子里薄母捂着嘴巴,泪流满面,伤痛欲绝,那莹莹的泪光饱含思念恍惚。恍然一听,她还以为薄母叫的是“语嫣”呢。“薄太太,对不住,我是阮丛秋。”

梁语嫣轻声道。她心里略微膈应,本来她就是个替身,本尊的娘还在结婚前一天将她认错,她穿上喜服,还没来得及臭美,没来得及开心,兜头就被泼了一盆冷水。这心里能好受,她就不是人,而是圣人了。梁语嫣的声音跟薄玉烟十分不同,薄玉烟的声音清脆、舒缓,只听声音就知道她是个贞静娴雅的贵族小姐,而梁语嫣的声音却是微微的沙哑,说话的习惯是快人快语,哪怕声音放慢了,也听不出贞静娴雅的味道。薄母回过神,连忙擦了一把眼泪,连声道:“不好意思,阮小姐,我失态了。你穿上喜服,跟我们家玉烟太像,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刚刚以为见到我那可怜的女儿活过来了……”她再说不下去,双手捂脸低泣。梁语嫣扯了一下嘴角,心上的伤疤被人揭开,她还要忍着伤心温声安慰:“您若难过,不如先回薄家去吧,您说的婚俗我都记住了。”

“呜……”薄母扭头,跑了出去。“薄太太!太太,您去哪里?”

梁语嫣一震,脱了外面碍事的曳地红纱,来不及换衣服,连忙提起裙子追出去。“小姐,薄太太怎么哭着跑出去了?”

大妮儿抱着一把热水壶,急忙问。“看到她去哪里了么?”

梁语嫣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就看到她跑出去,肯定下楼去了,小姐,到底怎么了?你跟薄太太起争执了?”

大妮儿脸色不安,“她欺负你了?”

梁语嫣哭笑不得:“没有,她看到我穿喜服,想到去世的薄玉烟,快别说了,我们快去找找,她这么跑出去,出点万一,我可别想好过。”

她苦笑不已,丢下大妮儿,飞快地跑了出去。正如她自己所言,虽然薄母跑出去,不是她的错,可出了事,不是她的错,也是她的错。一个情绪不稳定,把流眼泪当家常便饭的女人,谁知道受了刺激,会做出什么事来。大妮儿一听,慌慌张张地将热水壶放在桌上,巧儿也停下贴双喜,主仆三人匆匆忙忙下楼,引起不少人的注意。梁语嫣打听到薄母坐上了一辆黄包车,她便叫来车子,一路打听一路跟上去,走到半路,她恍然觉得不对。“这不是回薄府的路。”

她轻皱眉,一路跟下去,快到了江边的时候,她才醍醐灌顶。薄母来到了薄玉烟被害的那条河!她将将在江边截住薄母。“阮小姐,你怎么也来了?”

薄母付了钱,叫车夫离开,转头就看见梁语嫣下车子。她眼睛红红的,眼里泪光闪烁,唇色苍白,一副弱不禁风,风吹吹就跑了的样子。“我担心您,所以过来瞧瞧。”

梁语嫣见她没事,紧张半天的心放下来。“是我太任性了。”

薄母了然,歉意地看了看她,“应该告诉你一声的。”

梁语嫣正要说什么,就见一条船横在江边,窗户大开,那船上有个熟悉的身影。那身影跃入眼帘,瞬间化作一颗黄连种在她心里。白颂年!那艘船也十分眼熟,正是薄玉烟被害时所在的楼船!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在这个地方见面,而不是在婚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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