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玉泠目送她出去,这才粉面寒霜,问:“姐夫,你打算怎么处置汤家和甄炳堂?”
“自然是杀了,以死谢罪,为玉烟偿命!”
白颂年眉目肃杀。薄玉泠重重点头,咬牙切齿:“他们太可恨了!”
又问,“那汤姨太太瞧着是个不食烟火的人,没想到她竟做出那种勾当,她爹更不是好东西,我姐姐一个少帅夫人,哪里就得罪了他,惹得他下杀手?”
白颂年落寞,冷淡的语气隐含自责:“因为我。汤毓文想让他自己的女儿做少帅夫人,取代你姐姐,先是谋害你姐姐,后来阴差阳错,竟成了大帅的姨太太。那甄炳堂不过是为钱财。”
他紧紧握住茶杯,几欲将那茶杯捏碎。“真是可憎可恨,死有余辜!为了钱,竟然不把人命放在眼里,我姐姐死得太不值得了!”
薄玉泠眼中忍了半天的眼泪,到底是落了下来,神情间略有埋怨。埋怨她无辜的姐姐为白颂年而死。死去的人永远死去了,活着的人却可以活出无数种精彩的活法儿。她觉得不公平,可总不能让白颂年也为姐姐偿命吧?薄玉泠轻轻抹去眼泪,故作坚强,忍着伤痛问:“既然汤氏已经成为白伯伯的姨太太,甄炳堂又去杀阮小姐是什么道理?总不能,他家女儿做不了少帅夫人,就不许别人做吧?”
“还不是为了金钱名利,汤老爷大约是担心我娶了新夫人,一定会夺走汤氏的管家权,汤氏的心思,就有些复杂了。那甄炳堂跟她早有首尾,一心为她生,为她死,倒是对她全了忠义两全。”
白颂年自嘲地略勾了勾唇角。薄玉泠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被属下背叛的滋味可不好受,转而只伤感地叹息:“阮小姐受了无妄之灾。姐夫,事情一定要查清楚,不仅要给我姐姐一个交代,也要给阮小姐一个交代,这是我们欠阮小姐的。”
白颂年点点头,起身离开。薄玉泠跟薄母交代一声,便去医院探望梁语嫣。白颂年回到军营,提审汤家人。汤家一夕之间大厦倾,完全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是人就有私心,不少人担心受刑,老老实实回话,牵扯出汤家不少秘辛事。底下的仆从自有属下们去审问,白颂年看了结果,勃然大怒,亲自提审汤毓文。汤毓文抵死不认夹带鸦-片一事,当看到众多人指认他的供词,只得沉默了。“就这一条罪,足够你汤毓文死上千次万次!哼,你可真好,卖你自家女儿的命不够,还要我整个鱼苏老百姓的命给你的富贵镀金!汤毓文,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白颂年冷冷的目光盯着对面的人。汤毓文的待遇不如甄炳堂,他双手拷在椅子上,整个人不能动。他一脸后悔,却是仰天悲呼:“我汤家,竟然败在一个女人的手上!真是不该啊,真是不该一时妇人之仁,答应帮她!”
这下子,连旁听的大兵都看不过去了。汤毓文后悔,悔恨的不是害了人命,而是后悔帮汤景翠时露出马脚。白颂年对他的人品根本没抱希望,即便汤毓文这会儿后悔走私鸦-片,他也不会放过他的。他淡淡道:“说吧,当年你是怎么谋划杀害我妻子的?又是怎么谋划杀害阮小姐的?”
汤毓文猛地一愣,随后冷笑几声:“反正你知道是我做的,我终归逃不过一个‘死’字,说不说又有什么关系。”
“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汤毓文,我问什么,你老实回答,我白某人从来不是什么善人,我要真是个善人,怕是早被你们这些没了良心的狗吃得连渣都不剩了!所以,你千万别试探我的底限,我怕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白颂年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道。他声音没有起伏,却听得汤毓文打个哆嗦,双腿不住发抖。以前的传闻就算了,最近一桩事整个鱼苏城传遍了,白颂年把沐大帅杀成个光杆司令,沐大帅回到老巢,羞愤得差点饮弹自尽!大家面上恭恭敬敬,实际上私底下被他这等鬼畜一般的手段给震慑住了。祸不及子孙,现在不流行灭九族那一套,但白颂年行事诡测,不按章法,他自己脱不了一死,但还是想给后辈留一线生的希望。一瞬间,汤毓文脑海里转过无数个念头,咬了咬牙说道:“我女儿小翠喜欢你,可你已经娶妻,对前少帅夫人情深义重,也不收姨太太。我本打算把她嫁给她舅舅家的表哥,亲上做亲,恰逢少帅夫人去世,我想着机会来了,就等了半年,隐晦地向大帅提亲。为此,我还让小翠学习评戏,讨好未来公公,哪知大帅身边的游姨太太误以为小翠是要给大帅做小,轻视她,当众将她推到大帅怀里。众目睽睽,大帅不仅没推开,还当众揽住她,将她搂在腿上,自以为是怜香惜玉,并开口向我提亲,嫁妆是一个码头。我敢不答应么?小翠誓死不嫁,寻死觅活,我们怕得罪帅府,劝着她嫁了。但她是个死心眼,不肯跟大帅好好过,一心在你身上。你要娶阮小姐,她就哭求我和她娘,帮她害了阮小姐,一来,保住她在帅府的地位,二来,满足她的嫉妒心——她一心认为,她得不到你的爱情,别的女孩子也不能得到。还说,若我们答应,她就肯和大帅好好过,生个孩子。这最后一条,才是我答应她的根本原因。我联系黑市上一个杀手,小翠又得知阮小姐行踪,她那个叫做锦绣的丫鬟和杀手接洽,具体怎么操作,我并不十分清楚。昨天聂长官带人闯进汤家,我才知道,暴露了,刺杀失败,我们汤家完了。”
白颂年眯眸,淡淡道:“汤毓文,你不老实。”
汤毓文目光微闪,对上白颂年的视线时,却没有闪躲:“我说的全是实话,少帅若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若我没猜错的话,你女儿跟大帅,从没圆过房吧?”
白颂年道。“你怎么知道?”
汤毓文惊诧,心脏一颤,双手微微发抖。“我不仅猜到这个事,还知道,你女儿早已失贞。”
白颂年面色平静地又扔了一颗炸弹。